顾胜利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如果可以，他宁愿落水的是他自己。他闺女儿还那么年轻，肚子里还有个两个月的孩子，这以后……以后的路又该如何走啊！ 　　 雨势渐停，天空却还是阴沉沉的一片。派去打捞江北州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大家都知道希望渺茫，可每一个人都不曾放弃。 　　 也许，大家都是普通人，但普通人，一样珍惜这难能的可贵。 　　 顾栀子休息了半天，总算脸色好了些。她对着一旁的齐素芬说道：“娘，我想去清水村看看。” 　　 “哎哟，乖乖，闺女儿，你这是干啥啊？不去了吧……” 　　 看着顾栀子坚定的眸子，齐素芬的声音慢慢弱下来。 　　 “我想去看看，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那么怕孤单的一个人，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呆在那里，晚上他会不习惯的……” 　　 顾栀子泣不成声，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只感觉，她的眼泪，没有尽头。 　　 如果江北州在她身边，肯定一早就把她哄好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就算把眼睛哭瞎了都没有用。 　　 秦香云呆愣的望着顾栀子崩溃的样子，同样是泪如雨下。 　　 如果说丈夫的去世一直是她心中难言的伤口，那如今儿子的落水更是给了她重重一击。 　　 如果不是顾栀子晕倒了，她不一定撑得住。 　　 只是想想，秦香云就心如刀割。 　　 她那么听话的儿子，临走前还答应她们早日回来的儿子，就那样被一场小小的洪水给打败了，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他可是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铁血军人，怎么可能会被这一场小小的洪水打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娘，我想去看看，你应该能理解我吧！”顾栀子望着秦香云，眼里满是伤感。 　　 她知道，秦香云跟她一样伤心！ 　　 秦香云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抱着顾栀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齐素芬看着相抱的婆媳俩，眼泪“哗”地一下流了出来。 　　 她们没说一句话，却让人看见了浓重的悲伤。 　　 秦香云抱着怀中瘦弱的儿媳妇儿，心里无比的痛苦。 　　 她是寡妇，自然知道寡妇的日子该多么难过，更别说肚子里还有个没出生的娃娃。 　　 可是……可是这是北州唯一的血脉了，她……她实在是不舍得……但，顾栀子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办呢？ 　　 秦香云惶然地摇了摇头，江北州的出事，给他们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齐素芬看了看两人，不再劝，她也劝不了。 　　 不说她们跟江北州切实相处了那么久，就连她这个没咋相处的岳母，心中也难受得不行。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聪明上进有礼貌，对他们更是孝顺的不得了。 　　 她从一开始的对江北州看不顺眼，到后面放心将顾栀子交给他，其中的时间很短很短。 　　 只因为她看到了江北州对顾栀子的爱护，以及作为男人的担当。 　　 顾胜利看着妻子出来，又垂下了眼。 　　 如果不是他让江北州去清水村，这事儿就不会发生了。 　　 “当家的，别这样想，孩子已经够难受了，咱们得坚强起来。 　　 以后的路……还难着呢，咱们到时候啊，得多帮帮她。” 　　 作为相伴几十年的枕边人，齐素芬自然是知道顾胜利心中的想法。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们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保护好顾栀子。 　　 顾胜利看着远方寂寥的天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对了，闺女儿说她想去清水村看看，我是想着说她肚子里还有孩子，怕她去了那儿情绪太激动。 　　 但是吧，我看这情况，她婆婆也是想去的。所以……我们就顺下她们的心意吧，去看看也好，毕竟……” 　　 齐素芬捂着嘴，有些说不下去。 　　 只有去看过了，才能彻底死心，这日子，才能继续过下去。 　　 顾胜利沉默的点了点头，去看看吧！总要去看看的！ 　　 雨停了，一切都在慢慢地恢复正常。 　　 顾胜利亲自架着驴车，带着几人往清水村赶。 　　 下了几天的雨，路上泥泞不堪。车走得很慢，顾栀子抱膝坐在一角，静静地看着天空。 　　 江北州，别怕，我来接你了。 　　 一个颠簸，顾栀子下意识地抚了抚肚子。 　　 虽然她还没完全消化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宝宝的事情，但危险来临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护住他。 　　 “哎哟，当家的，你可小心着点儿，闺女儿这还坐在车上呢！” 　　 齐素芬护住顾栀子，嘴里大声的说道。 　　 她闺女儿现在可是两个人，可不能乱来。 　　 “欸，欸，我这不是没看清楚前面有个石头子儿吗？闺女儿，没被吓到吧？” 　　 “没事，爹！”顾栀子看着小心翼翼的父亲，鼻头有些发酸，连忙扯了扯僵硬的唇角。 　　 她知道，她爹心里难受。可是她也知道，那是江北州的选择，就算她爹不让他去，他还是会选择救人的。 　　 只是再怎么理解，心中还是泛着刻骨的疼意。 　　 他就没有想过她吗？明明自己天天说，没有她就活不下去。 　　 现在呢，就是一个大骗子。 　　 清水河的打捞行动是自发的，不仅有顾家村和清水村的村民们，其他村庄的村民们听说了这件事儿，也都纷纷自愿过来帮忙。 　　 和江北州一起过来清水村帮忙的众人，看着这幅场景，也都感慨不已。 　　 “刘杰哥，你这里有找到吗？我们那边都翻遍了，没有看到。” 　　 “没，这里都没有打捞到。唉，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北州他可是兵王，没那么容易被打到的。” 　　 刘杰掀起衣服，随意地擦了一下。 　　 他总是觉得，只要是没有见到人，那就还有希望。 　　 张华麻木地听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停过。 　　 他也不相信，北州哥就这样没了。 　　 “刘杰哥，刘杰哥，咱们村长来了，还有……北州哥他……他媳妇儿也来了。”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刘杰说道：“行了，来了就来了吧，收拾收拾，咱们去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