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驳道:“也可能是他打碎杯子的时候踩在了瓷片上,你记得吗?杀手qiáng尼拿走了他的鞋袜。” 麦卡德摇摇头:“医生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我在场,他脚上没有任何伤口,而他手上——” “他的手上都是伤口,因此失去了辨识的价值;但是结合你的观点,你用排除法推断血是从他手上流出来的。”我说,麦卡德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 我把他的论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显然现在在他的立场上事情的过程显而易见:碎瓷片上有赫斯塔尔的血迹,但是赫斯塔尔基本上没有任何途径在瓷片上割破皮肤,除非他真的把瓷片藏在手里去磨绳子了,这样绳子的割痕状态和瓷片上的血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是那样,瓷片本该跟赫斯塔尔一起留在上锁的地下室里。 “阿尔没有途径拿到那个瓷片,你想表达这个意思吗?”我问,“但是就算是顺着这个思路讲,还有几点:第一,你的意思难道是阿尔进入了地下室,但是没有救赫斯塔尔,只拿走了他的求生工具?第二,为什么赫斯塔尔不在录笔录的时候指出这一点?” 话问到这里,我都有点同情他了,因为他的脸上真的浮现出一丝只有人被bī近绝境的时候才能露出的窘迫。 “或许巴克斯医生想要放任这一切发生,他想要阿玛莱特死。”他gān巴巴地说,“而现在唯一在针对阿玛莱特的,我只能想到钢琴师和园丁。” “这算到底什么论点?我觉得整个维斯特兰市大概还有几万个因为凶手被脱罪而生不如死的受害人家属还在针对赫斯塔尔吧?”我忍不住吐槽道。 “阿玛莱特显然被钢琴师和园丁盯上了,那些他负责的案子相关人物的死亡、他桌子上那束花就是例子。”麦卡德提高了一点声音,“这些事情还没尘埃落定,紧接着他就被杀手qiáng尼绑架了,这一切不会这么巧的!” “检察官绝对不相信这句话。”我gān巴巴地说。 麦卡德摇摇头,把其他东西继续摆在桌子上,显然他的证据还未展示完:一份通话记录,上面显示今晚艾略特·埃文斯接到了一通电话,时长只有几十秒。 “这是个查不到来源的一次性手机,而阿玛莱特也在笔录里提到了这一点,他说埃文斯在接到一通电话之后忽然发狂。”麦卡德沉思着说,“这很不寻常,不是吗?埃文斯根本没几个朋友,通讯录里的号码都少得可怜,到底是谁用一次性电话打给他,然后他的情绪就忽然失控了?——我提醒你一句,我这通电话的时间就发生在哈代警官去申请搜查令、然后你打电话给巴克斯医生告知他事情进展之后的数分钟之内。” “所以你在怀疑,阿尔在接到我的电话、得知警方马上要开始抓捕之后,给杀手qiáng尼打了个电话提醒他?”我读懂了他显而易见的暗示,“这导致杀手qiáng尼忽然发狂,差点失手把一直小心翼翼没有激怒他的赫斯塔尔杀了?” “我觉得有这种可能性,然后巴克斯医生选择擅自行动,独自进入了案发现场——虽然他给出的理由是他以朋友的身份去敲门,但是没有人应门,他因为担心才破门而入的。”麦卡德gān脆利落地承认了,“但是我不相信,莫洛泽。如我所说,巧合太多了:那片沾着血迹的碎瓷片,那根绳子,那通电话,甚至巴里斯医生早就认识艾略特·埃文斯了——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巧合。” “虽然我挺想提醒你世界上巧合真挺多的……”我忍不住笑了笑,这可能是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最糟糕的反应吧,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下来了,“但是我就问你一句:如果阿尔巴利诺真如你所说一心想把赫斯塔尔置于死地,为什么赫斯塔尔录笔录的时候不说出来?他可是被阿尔拿走了手里唯一的尖锐物品的那个人啊。” 这就是了:麦卡德绕不开的那个逻辑漏dòng。 他像个发条玩具一样卡了半天,然后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放低了:“……我不明白。” 我继续说:“而且要是如你猜测,钢琴师和园丁正在进行一场围绕着赫斯塔尔的杀人竞赛,那借别的连环杀手的手杀了赫斯塔尔算什么竞赛规则?这等于直接冲出赛道了吧?” 麦卡德又顿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承认:“这确实说不通。” “不仅如此,然后你还得解释鲍勃·兰登那个案子:事情的真相是一个连环杀手杀了另一个连环杀手的前女友?”我问道,“阿尔巴利诺参与到跟赫斯塔尔相关的一场杀手竞争里去了,然后还请这个人给他做辩护律师?” 麦卡德摇摇头:“说起这个,事到如今我真的很怀疑——莎拉?阿德曼真的是兰登杀的吗?为什么那把刀上面会有巴克斯医生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