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巴利诺没跟赫斯塔尔说他今天早晨出门是去gān什么了,但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他肯定是去了一趟法医局,在出了这么大事之后法医主管不找他谈话才怪。实际上,这场对话没有昨天下午庭审结束之后就进行已经很奇怪了,赫斯塔尔都想不到他是找了个什么理由才能在庭审结束之后就按时跑回家。 阿尔巴利诺轻松地耸耸肩膀:“目前暂时是停职,但是我觉得他们应该会起诉我。” “你的职业生涯完蛋了,巴克斯医生。”赫斯塔尔无趣地晃动着酒杯,用波澜不惊的口气说道。 “你说得就好像计划里我还打算留在国内一样。”阿尔巴利诺哈地笑了一声,他往前走了几步,轻松地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动作熟稔地就就好像这里就是他自己的家一样。实际上,或许那那栋位于郊外的、落满灰尘的房子现在感觉上才更不像是“家”了,现在回想起来,他已经在赫斯塔尔的房子里住了足够久。 但是凡事都是有属于自己的结局的,现在他们都心知肚明:已经到了结局的时刻。 “所以现在你打算离开美国?第一站是哪里?”赫斯塔尔好像并不惊讶似的,他凑在那个玻璃杯杯沿上浅浅地喝了一口酒,然后把杯子放回了桌子上,玻璃与玻璃相撞发出铮的一声脆响。“还是墨西哥吗?” “墨西哥,然后是一场环绕加勒比海的旅行,至少在最开始的计划里是这样的。”阿尔巴利诺从鼻子里轻飘飘地哼了一声:赫斯塔尔实际上并不知道“最开始的计划”是指什么,他从来没有问过阿尔巴利诺对于这场逃亡的计划,对于赫斯塔尔本人而言,他只是答应了阿尔巴利诺在斯特莱德的事情解决之后一起离开而已。 这就如同于赫斯塔尔而言在此之后的事情怎样发展已经全无所谓,他除了杀死斯特莱德之后并无目标,也不在乎之后发生的任何事情——早在更久之前,阿尔巴利诺就在他的身上嗅到了这种气息,就好像小动物能在火山爆发之前嗅到即将降临的危机,他也能在赫斯塔尔背后看见毁灭庞大的yīn影。 现在,阿尔巴利诺嘴角还是带着那种熟悉的笑容,但是声音却冷了下来:“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赫斯塔尔安静地注视着这个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法医,杀人狂,法庭上诚实的证人,这些形象是割裂的,一起组成黑暗里怪物的面孔。他看上去对阿尔巴利诺所说的话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声音平和地重复了一遍:“改变主意了?” “是的,”阿尔巴利诺哼笑了一声,“赫斯塔尔,事到如今你不可能和我一起离开美国,对吧。” 他用坦然的陈述语气说出了这句话,这甚至不是一个问题。 赫斯塔尔缓慢地颔首,说:“我要去找斯特莱德——他打算离开维斯特兰了,但是我有个朋友帮我查到了他目前下榻的酒店的地址,我打算在他再次消失在人海之前动手……这将是最后的机会。” “好的,那么我会跟你一起去。”阿尔巴利诺用与刚才一模一样的语气说道,“我会坐在观众席的前列,看着你杀掉卡巴·斯特莱德。” 他的话音落下,他们两人之间就陷入了一阵突兀的沉默,赫斯塔尔打量着阿尔巴利诺,就好像第一次真正认识他似的。 然后,赫斯塔尔慢慢地皱起眉头来,说:“从我认识你开始就时常怀疑,你在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将要导致的后果是什么之前就开始了行动,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这么说,你也知道拉瓦萨·麦卡德可能已经怀疑你是钢琴师,并且正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了?而你主动为斯特莱德辩护的行为和他对钢琴师的侧写相冲突,他一定非常在意你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阿尔巴利诺嗤笑了一声,眼中有一丝冷光闪过,熟悉他的人会把那称之为杀意,“在这种情况下去杀斯特莱德——你在自投罗网,钢琴师。” “因为我没有选择,”赫斯塔尔的声音依然平和,和以往他给人留下的那种咄咄bī人的印象大相径庭,“莫洛泽是对的,维斯特兰钢琴师没有停下来的能力,但是你有。” 他顿了顿。 然后,他轻轻地说道:“阿尔巴利诺,停下来。” 赫斯塔尔太熟悉阿尔巴利诺了,因此知道对方说“坐在观众席的前列”是什么意思——并不是普遍意义上的袖手旁观,暂缓他离开美国的行程,而是他会站在案发现场,看着赫斯塔尔亲手杀死对方。 而他们都知道拉瓦萨·麦卡德最近向维斯特兰投注了太多不必要的目光,从比利那一案之后,对方很可能就已经逐渐起疑心了,如果麦卡德真的在注视着他们,他们就没可能顺利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