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五十二分。 老亨特打了911,但是却没能成功地借到冰袋。现在他正拎着一袋冻豌豆和一条毛巾,傻乎乎地站在那辆贵得要命的劳斯莱斯面前,他肯定自己是站在劳斯莱斯前面的人里看上去最蠢兮兮的一个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爆炸声轰然响起。 他看见一间房子的地下室里喷出火舌,窗玻璃嘭的一声喷溅出来;一瞬间的亮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整条街的汽车的报警系统齐齐滴滴响了起来,人们乱成一团。 ——而那栋房子正是阿尔巴利诺和赫斯塔尔去的方向。 老亨特愣愣地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三秒,然后忽然骂了一声,把冻豌豆和毛巾全胡乱扔在劳斯莱斯的车顶上,抓起他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向爆炸的地方走去。 十一点五十三分。 哈代气喘吁吁地冲出了第二栋楼。 时间过得太快了,即便是大楼因为没有投入使用,大部分楼层都不能进入,检查了前两栋楼也花费了他多得不得了的时间。而第三栋楼更因为尚未完全竣工而没有供电——他本以为凶手不会选第三栋楼的,那意味着他得挟持着被绑架的华莉丝爬上这栋楼,不是吗? 哈代一头扎进了楼梯间。 他必须得赶快了,还有七分钟。 十一点五十五分。 阿尔巴利诺靠在赫斯塔尔的身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真心希望刚才的爆炸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脑震dàng,总之他目前还没有想吐的意思。 克莱拉还是毫无反应,昏迷不醒,呼吸微弱。当一个中度中毒的人躺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再怎么也不能用“还好还有呼吸”来安慰自己了。 赫斯塔尔一只手扶着阿尔巴利诺,另一只手还得抱克莱拉,他们走上楼梯的时候,阿尔巴利诺在沿途滴下了一长串血点。而当他们走上台阶之后的第一瞬赫斯塔尔就知道,这倒霉事还没完。 因为一个年轻的黑发男人——估计就是杰罗姆·麦克亚当——神情癫狂地站在一层地下室的入口处,用手里的一把手枪直指着他们,枪口危险地上下晃动着。 “你们是什么人?!”他的喊声声嘶力竭,声调狂乱不堪地震颤,“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赫斯塔尔抓紧了阿尔巴利诺的手肘。 十一点五十九分。 巴特·哈代冲上了楼顶,正午刺目的阳光令人几欲流泪。 然后,他看见了他的妻子华莉丝——被一根绳子吊在楼顶一片木板jiāo错搭建起的临时平台上,绳子被绑在木板的边缘,华莉丝的整个身子都悬空着随风摇晃,嘴被一条毛巾塞住了,泪流满面。 问题在于,那个平台上还伏着一个人,黑发随着楼顶的大风狂乱地翻飞。 “奥尔加!”哈代忍不住大叫道。 “你之前挑了错误的楼顶,巴特。”奥尔加一边费力地慢慢把华莉丝拉上来一边说道,“你不觉得这样的凶手会挺喜欢看你心急如焚地爬楼梯但是还是赶不上的情景吗?他的恶趣味是很低级的——别过来,我不认为这个平台承受得住三个人的体重。” 哈代看着那些摇摇欲坠的木头,不得不承认奥尔加说得对。他焦躁不安地在天台边缘站住了,看着奥尔加终于费力地把华莉丝从平台下面拽了上来,并顺手抽掉了她口中的毛巾。 华莉丝没有大声哭泣也没有尖叫,只是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啜泣。然后她哑声问道:“巴特,克莱拉她——” 但哈代还能说什么呢?他也不知道另外那边的进展,阿尔巴利诺是钢琴师的受害人,威廉姆·布朗和安东尼·夏普那一案不得不重视的嫌疑人,而作为检察官的华莉丝则一直对赫斯塔尔·阿玛莱特没好感,他这种坚信这两个人能救他女儿的想法到底来自于何处呢? 他张口欲言,但一个字还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一种巨大的声息就响了起来——不远处的角度上坐落着维斯特兰的金融中心标志性的建筑物:维斯特兰证券jiāo易所,那栋建于十九世纪末期,楼顶上耸立着高高的钟塔。 而此时此刻,正午十二点的钟声轰然敲响,当第一声低沉而悠远的钟声响起的时刻,那个木制平台下忽然喷吐出几星火焰:计算器、火药和简易的打火装置就可以制作一个简单的土制炸弹。而就灭门屠夫想要达成的目的而言,他甚至不需要多少火药。 ——爆炸规模极小极小,甚至不足以伤人。但木制平台在某个关键部件受损之后几乎立刻垮塌下去。就在这一瞬间,奥尔加把尚未完全松绑的华莉丝往哈代的方向一推,哈代下意识地伸手一捞,就抓住了华莉丝的腰,把她已经开始向下坠落的身躯从垮下去的平台上拖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