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尔摇摇头:“那我就只能把你刚才这段话理解为,你在为我的行为开脱?” “这么说也不甚准确,我只是在叙述‘你们是不同的’这个事实。因为我们都很清楚开脱毫无意义——从普世价值和法律的角度上来讲,我们有罪,但我们不受这些信条的约束。有些人会说,‘钢琴师是个过于bào力的义警,他做的一切对社会其实是积极的’,而我们也都明白那只是个荒谬的谎言。” 阿尔巴利诺解释道,同时用叉子把一块汉堡肉送进嘴里:他咀嚼牛肉,但是赫斯塔尔总怀疑于他而言这种肉和被他经手、被他早就的那种肉也并无任何区别;他不吃他的猎物只是因为这种行为对他毫无意义,就好像钢琴师杀死罪犯只是因为他追随着自己罪恶的欲望的脚步,那些罪行实质上也对他毫无意义一般。 “你与他们不同的原因是,你从未向最低俗的欲望屈服,你以一种美的形态呈现在我的眼中,而这正是意义所在——顺带一提,你我皆知钢琴师那案子可不是真正的‘qiángjian’。” “这样说,这一切都是以你的感官为中心运转的喽?”赫斯塔尔嗤笑了一声。 “为什么不这样认为呢?普罗泰戈拉不是说‘人是万物的尺度,是存在的事物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的事物不存在的尺度’吗?”阿尔巴利诺轻松愉快地回答。 “这样想就太过傲慢了。”赫斯塔尔低声回答。 而阿尔巴利诺只是微微一笑:“诚然如此。” 他们沉默了一瞬,而阿尔巴利诺的手机低低震动的嗡的一声则打断了这一刻的沉寂。阿尔巴利诺把手机抽出来,漫不经心地解锁——赫斯塔尔想,不知道他的手机的解锁密码是否还是“0725”——阿尔巴利诺看着屏幕上的什么新消息,然后慢吞吞地笑了笑。 “我在WLPD有些能说上话的朋友,”阿尔巴利诺轻飘飘地说。赫斯塔尔有理由相信,“能说上话的朋友”指的其实就是“给钱就可以帮人做事的黑警”,以阿尔巴利诺的谨慎程度,他联系的那个黑警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他帮我看了看那个比利的事情——曾经伤害他的那位生活老师名叫安东尼·夏普,在这件事事发以后丢了工作,现在依然无业在家。” 赫斯塔尔锐利地望向对方:“你想说什么?” 阿尔巴利诺的指尖有节奏地一下下点着桌面,在阳光里是一片晃动的白色。他依然不紧不慢地说下去:“而那位名叫里奥哈德·施海勃的记者则很有名,随便谷歌一下就能找到很多他的信息——你知道去年国际上有名的那个案件吗?发生在北欧一个名叫霍克斯顿的小国家?” 赫斯塔尔想了想,从脑海里拽出一些去年下半年在世界范围内铺天盖地的夸张报道:“那个国家有个投身极端宗教的恐怖分子,炸了一大堆教堂,还绑架了一个红衣主教?” 阿尔巴利诺耸了耸肩,显然表示他说得没错:“霍克斯顿是个挺不错的国家,风景秀美,我进行环游欧洲的旅行的时候去过一次。而那个恐怖分子炸的第一个教堂——据说是凯尔哈里特设计的艺术珍品,轰的一声,什么都没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是真诚的惋惜,但是脸上总带点奇怪的笑意。阿尔巴利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你可以想象这起案子有多备受关注,这个案子结束之后,拥有对这个事件最后结论的独家报道权的记者,就是那个里奥哈德·施海勃。” “这样听起来他的能力似乎很出众,那为什么要离开欧洲?”赫斯塔尔问。 “谁知道呢。有人说因为他挖新闻不择手段,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阿尔巴利诺慢悠悠地说,微笑着伸出右手的小指晃了晃,“总之,这个记者对自己想追求的东西——那些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危险的东西——有种可怕的执着,我想你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赫斯塔尔警惕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这两个人:品德败坏的前中学老师,还有出名但道德似乎堪忧的记者……你会选择狩猎其中的哪一个?”阿尔巴利诺问道,他用一只手撑着下颔,看上去近乎是好奇的。 “这就是你最终的目的吗?”赫斯塔尔冷硬地回答,他把叉子放回盘子里,彻底失去了食欲。“把我当做提线木偶,看着我进行杀戮,然后从中获取一种廉价的快感?” “我绝不是这个意思,”阿尔巴利诺沉声说,他收敛了眼里那种闪亮的笑意,可惜这也只不过是假象,“赫斯塔尔,我们之间并不是木偶和腹语师的关系,我不为你发声——从这个角度来讲,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个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