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知道跟各种人解释过多少次法医局的轮班制度了,总之,上星期我上了三个夜班,然后就发现今早没有再排班了。”阿尔巴利诺轻飘飘地哼了一声,“巴特他家的小克莱拉貌似在进行某种‘每天给奥尔加读故事’活动,但是今天她要参加她们学校小朋友的生日晚会,晚上在别人家过夜,所以就只能委托我来了。” 他顿了顿,看着麦卡德,而麦卡德没吱声。 阿尔巴利诺说:“你实际上对克莱拉今天在gān什么或者我读了什么故事都不感兴趣,对吧?” “我对你本人比较感兴趣。”麦卡德单刀直入地说道。 “真可惜啊,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阿尔巴利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麦卡德显然并不认为这种笑话有趣,他伸手指了指奥尔加病chuángchuáng头柜上的那个玻璃花瓶,那个花瓶里插着一簇红色的碗状花朵,有着高挺、光洁而浓绿的jīng秆和深色的花蕊,看上去有些像罂粟。 他问:“这些是你带来的花吗?” “是的,因为巴特说来医院还不带花显得很没有教养。”阿尔巴利诺微微一笑,仿佛猜透了麦卡德心中所想,“这是佛兰德斯红罂粟,和鸦片罂粟属于同一属,但是实际上却是虞美人的一个变种,是无毒的。” 麦卡德斟酌着说道:“你选择花的品味十分独特。” “罂粟是睡眠之神修普诺斯的象征,这种花就被种植在他的宫殿的门前。传说中他的儿子梦神摩尔普斯会手持罂粟果站在修普诺斯的chuáng前,守护他不从酣睡中惊醒。”阿尔巴利诺用那种和讲故事相差无几的平缓声音叙述到,目光从奥尔加紧闭着眼睛的苍白面颊上掠过。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轻缓地说:“这很适合她,不是吗?” “我不认为莫洛泽需要漫长的酣睡。”麦卡德皱着眉头说道。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迫不及待地指望她睁开眼睛就能向我们指出真相吗?”阿尔巴利诺闲适地问道。 他的语气就好像他自己不知道麦卡德想要的真相是什么一样——麦卡德现在怀疑阿尔巴利诺是礼拜日园丁、而赫斯塔尔是钢琴师,他的这种怀疑只对哈代警官提起过,从未向别人吐露,但是阿尔巴利诺依然从对方最近对维斯特兰不同寻常的兴趣里窥见了一部分对方心中的所思所想。 “我相信她已经接近真相了。”麦卡德模棱两可地说道。 “我相信确实如此。”阿尔巴利诺舒舒服服地往椅子上靠着,锐利的目光直直望向了麦卡德的眼睛,“真相——就比如说乔治·罗博连环杀人案,被奥尔加怀疑实际上不是罗博gān的第七起案件,那个受害者的弟弟死了,他是你杀的吗?” “那么,之前园丁在法院犯的那起案子,那个给你和阿玛莱特先生的不在场证明作证的、名叫Cherry的jì女,她不久之前死于一场车祸。”麦卡德不甘示弱地反问道,“这件事是你安排的还是阿玛莱特安排的?” 这种对峙实际上毫无意义,因为他们两方没人能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来。整件事的作用只在于,他们摊开来对对方说“你的小把戏我看得一清二楚”,像那种在受到威胁时会让自己的毛炸起来显得更蓬松、体型更大的动物,但是实际上没有人知道整件事情的最终走向。 他们僵持了两秒钟,然后麦卡德僵硬的肩膀忽然松弛下来,他gān巴巴地转换话题道:“无论如何,你今天的休假结束了,医生。你得跟我们去一趟WLPD,有一个新案子需要你。” 阿尔巴利诺歪了一下头:“什么?” “半年之前,马萨诸塞州的警方接到一个报案,一个名叫凯文的男孩在独子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失踪了。警方寻找了那个孩子很长时间,他的父母还在网络和电视上发布了很多寻人启事,但是一无所获。”麦卡德叙述道,“直到差不多两星期之前,他的尸体在维斯特兰的河道里被发现了。” 阿尔巴利诺心里一动:他潜入红杉庄园那天听到了斯特莱德和他的副手罗文一段模棱两可的对话,提到了WLPD发布的寻找尸源的启示和马萨诸塞州的警方接到的失踪案报警之类的,当时阿尔巴利诺还担心FBI因此又找来维斯特兰来着。 结果显然怕什么来什么,试图寻找自己丢失的小孩的焦急家长还真看见了WLPD发布的启示,这事儿显然已经当跨州案件通知FBI了,麦卡德出现在这里理由正当无可挑剔。 所以事到如今,阿尔巴利诺也就只能说:“我记得有这么一件事。我负责了河道抛尸那起案子的尸检,那孩子不是溺水死的,他死于机械性窒息,死前还遭受了性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