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至今仍不知道,维斯特兰钢琴师到底是按照什么逻辑选定这些“罪人”做他的猎物的。 但是在审讯过程中,有一个人得到了哈代警官格外细心的关照——那个人就是大诺曼的弟弟,黑帮的另外一个头目,托马斯·诺曼。 “诺曼先生,”哈代警官谨慎地问道,双手压在桌面上,稳重地叠成塔状。“昨晚八点到十二点之间,您在什么地方?” “和我的女朋友在一起,就在外面等候询问呢,黑头发,胸特别大的那个。”托马斯·诺曼笑吟吟地说道,比了个轻佻的手势,“怎么,警官?您怀疑我杀了我哥哥吗?” 哈代警官凝视着他:“您对您哥哥的不幸去世可不怎么悲伤。” 托马斯·诺曼扯了一下嘴角,向着哈代露出一个凶猛的笑容:“不奇怪,对吧——我了解你们这些条子的办案流程,也知道你会问什么。所以我就直说了吧:没错,我哥哥有不少对头,我们手下有多少产业,他就有多少对头。但是有的人会跟你说,他最大的对头是我。” “您在跟我承认您和您哥哥的关系并不和睦吗?”哈代挑起眉来。 “反正你问别人,别人也会说的。”托马斯·诺曼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哥哥是个怂包,警官,你知道我们最近在一些问题上……跟别人有些不愉快。” 哈代警官哼了一声:他知道那种不愉快,那种不愉快导致了三个星期之前一场涉及了五十余人的黑帮火并,那些混蛋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街道上打空了几百发子弹。 “您是在说您要为三个星期前的枪击事件负责吗?”哈代提高了声音。 “不!我没有。”托马斯·诺曼大笑了起来,“我在说我们和我们的‘生意伙伴’有些不愉快,而我哥哥,处理事情的方式非常鲁莽且软弱,他要把我们的产业毁于一旦啦——所以说如果你问道‘对头’,有些人肯定会告诉你,我们兄弟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好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他们会告诉你,我们两个争吵、向着对方扔东西,并且还扬言要杀了对方。” 哈代静静地看着他:“但是?” “但是,我哥哥不是我杀的。”托马斯·诺曼装模作样地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袖口,“当然,亲爱的里克死了我还是挺开心的,人最有自知之明的部分不就是能死在合适的时间吗?——现在,如果我没被拘捕的话,我得走了,处理一些……你懂,生意问题。你要是有更多问题,我们家族的律师正好也在你的证人名单里,你直接跟他谈就得了。” 这个家伙向着哈代眨了眨一只单眼,洋洋得意地走出去了。 “自大的家伙。” ——在审讯室的单面镜玻璃外,阿尔巴利诺正看着里面询问的场景,他低声评价道。 “他不是凶手。”奥尔加耸耸肩膀,安静地说道,“你看他那副洋洋自得的样子,顶多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自大狂;他确实不是个好人,但是也不是维斯特兰钢琴师那种变态杀手。当然了,要是死者没死在钢琴师手上,我第一个就会怀疑他哥哥是他派人杀的。” 阿尔巴利诺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他把指尖压在冷冰冰地玻璃上,看着已经格外疲惫的哈代把最后一个人叫进来。他们问了一圈几乎一无所获,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理查德·诺曼失踪前的最后一站是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也没有人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出现在诺曼的身边。 哈代的那种疲惫从他脊梁微弯的那种姿态里显露出来,不过当最后一个人进来的时候,他很快就坐直了。 最后一个进来的就是那个一丝不苟地穿着西装的男人,现在阿尔巴利诺知道他看上去为什么显得那么刻薄了:因为他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从电视机里走出来的那种给执法机关拖后腿的混蛋jīng英律师——一个完全符合刻板印象的混蛋jīng英律师。 看看现在的事实吧,他给自己选客户的品位可真不怎么样。 这个看上去彬彬有礼的家伙坐在了哈代对面,看上去像是这个陈设简单的审讯室里一大块闪闪发光的瑕疵。哈代的目光掠过面前的资料薄,问道:“阿玛莱特先生,您做诺曼兄弟的律师有多久了?” “大概有五六年了,从我的事务所开业至今。”那个律师回答,他微微往后靠了靠,安稳又坦然地坐在椅子中,甚至还可以有余暇让自己挂上一点礼貌而冷淡的微笑。 “哦。”奥尔加低声说道。 “怎么了?”阿尔巴利诺忍不住问。 “我想起这人是谁了,他名叫赫斯塔尔·阿玛莱特,我之前上庭作证的时候见过他好几次。”奥尔加皱起眉头,声音听上去仅仅是若有所思的,“巴特肯定不会喜欢这个人的,警察们会说他是个挺烦人的家伙,就是那种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良心的典型——如果他真的有良心的话——他的客户永远全是站在审判席上的被告,大部分都是黑帮成员;而他的事务所的卖点就在于不择手段为客户脱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