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不是只是想把我支开然后聊钢琴师和园丁的性生活?”米达伦质疑道,但是虽然话这样说,他还是任劳任怨地站起来了,“……老头你的爆米花少加糖(亨特抗议道:“不要叫我老头!”),奥尔加的加双份huáng油,安妮的要配可乐——赫莱尔?” 靠垫先生摆摆手:“我不要爆米花,给我从冰箱里拿一罐啤酒好吗?” 米达伦哦了一声,踢踢踏踏地去厨房了。剩下的人依然百无聊赖地看电视,电视机里的设计师们好像从森林小屋后面的草坪里挖出了点什么,现在正在失声尖叫。 亨特感觉他的家庭生活有哪里不对,一般的家庭看这样的真人秀节目的时候,要么在瑟瑟发抖,要么正讨论凶手的残忍——那就是正常家庭的生活方式,他们猎奇又天真,富有同情心而冷漠——这些属于正常人的要素似乎并不存在于这个家庭里。 他又看了一眼奥尔加,对方把那条卸掉假肢的断腿搭在赫莱尔·伊斯塔的膝盖上,面容在电视里的亮光暗下来的时刻,全然沉浸在不可知的yīn影之中。 ……但是那也无所谓。 这毕竟是个不错的家庭。 马尔代夫,东五区,06:41 “克莱拉,你在磨磨蹭蹭地gān什么?”巴特·哈代把一顶造型难以恭维的草帽扣在头上,转头问道。 现在他和他的妻女正在马尔代夫某家酒店的自助餐厅里,透过落地窗就可以看见外面广阔无垠的蔚蓝色大海。这是他们马尔代夫之行的第四天,哈代计划坐渡船去马尔代夫的首都马累游览,按旅游手册上的说法,如果想体验马尔代夫的都市风情就绝不应该错过这座岛,况且华莉丝对岛上的古清真寺和国家博物馆很感兴趣。 现在,夫妻两个都已经吃饱了,随时可以准备出发,只有克莱拉还捧着自己的IPad在桌边磨磨蹭蹭。在哈代回头看她的时候,正捕捉到一些声音从克莱拉手里的IPad中飘出来:“……不,我们并不迷信,也不相信这种屋子里真会出现鬼怪什么的。但是你懂,我们三个人住在这样的林间小屋里,最近的公路离我们有好几公里,就……yīn森森的,你能理解吧?或许如果把室内装潢的主色调换成亮色——” 哈代扬起眉毛来:“克莱拉?” “是真人秀节目,爸,你应该听说过吧,这两年很火的那个《地狱谋杀屋大翻新?》?”克莱拉解释道,眼睛还是恋恋不舍地盯着屏幕,“第三季现在正在电视台的官网上同步播出——” 哈代没发表什么评论,他不太关心综艺节目,对这种煽动大家对凶宅的猎奇心理的真人秀也不太看好。但是毕竟人们需要猎奇,某些行业以外的人永远的凶杀兴致勃勃,在人们亲临其境之前,不会有人抱有多少同情心。 在当过那么多年警察之后,他早就在这一点上看开了。 “好了,亲爱的,我们得走了。”华莉丝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然后碰了碰女儿的肩膀,“要不然我们可能会错过六点五十五那班渡船。” 克莱拉哦了一声,听话地从椅子上跳下来,熄灭了IPad的屏幕,于是屏幕之中的人声也戛然而止。在海边玩了几天之后,她黑了好几个度,看上去跟当地女孩一样黝黑而富有活力。哈代看着这女孩风风火火地从他们身边冲出去,第一个冲进了酒店之外明亮而柔和的阳光之中,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你今天可得看着点她,”华莉丝跟在他身后一步,语气轻快地说着,“她准会在当地的集市上把自己的零花钱全花光,那样等到咱们到阿格拉的时候,她就得转头向你要钱了……” “好,好,”哈代回答道,“我会看住她的。” 于是他也向门外走去。 霍克斯顿王国,弗罗拉市,东一区,03:07 弗罗拉大主教,希利亚德·拉米雷斯于凌晨时分忽然醒来。 这些年他已经很少在噩梦中惊醒了,于是醒来的头两秒他只是盯着天花板,想着到底是什么吵醒了自己。深夜的弗罗拉一片寂静,从窗外漏进来隐隐约约的雨声,然后拉米雷斯听见了吵醒他的声音—— 从客厅里传来了电视机隐隐约约的声响。 拉米雷斯谨慎地起身下chuáng——地上摆着一双毛茸茸的粉红色拖鞋,那是某次加兰心血来cháo地采购之后他家剩下的唯一拖鞋样式,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东西品味糟糕,那也确实导致奥勒留侯爵造访他家之后明目张胆地嘲笑了加兰十分钟——一边拢起睡袍的领口一边向客厅走去。 他并不担心房子被陌生人入侵,在2015年那场悲剧性的事件之后,加兰对这栋房子进行了彻底的改造,按照她的话说,“这里比加布里埃尔的脱衣舞俱乐部更固若金汤”,而且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以为拉米雷斯没发现她藏在地下室的那箱弹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