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着的年轻死者就站在这个近乎骨架的人身边,一只手被布置成紧抓着另一个死者光秃秃的颅骨的样子,而另一只手则横在对方的颈间:蓝色的花枝在他的手中被编织成利剑的模样,剑锋和骷髅头的颈椎缠在一起,在那里开满绣球小朵小朵蓝白的花束。在这白骨的颈间,红色罂粟以鲜血的姿态从那里流下来,沿着石阶逐级流淌。 ——最后一朵红色的小花就躺在奥尔加·莫洛泽的鞋尖前面,她站在台阶的最底部,抱着手臂,语气轻松地评价道:“他重现了阿特米西亚·简提列斯基的《犹滴杀死荷罗孚尼》。” “操。”巴特·哈代真心诚意地说。 “你在抱怨这句话的哪个部分?”奥尔加看了他一眼,打趣道,“是因为今天礼拜日园丁出乎意料地杀死了两个人——毕竟他之前也就只有一个案子中一次杀死了两个受害者,这还是挺罕见的——还是因为你对巴洛克时期的画家有什么意见?” “我根本不在乎哪个画家是巴洛克时期的!”哈代绝望地叫道,那是一个差不多要对整个世界失望的人会发出的声音,“我在意的是:他他妈的是怎么把两具尸体摆在法院门口的?!” ——正是如此,他们两个正站在州地方法院的门口,宽阔的广场上围着一整圈封锁线,更远处则被记者们的采访车堵得严严实实。在现场如此开阔的地方,WLPD几乎不能指望能用什么东西遮盖住记者们的视线了。 这真是好极了,哈代可以想象,二十分钟之内,没打马赛克的尸体照片就会在网络上传得铺天盖地。 那两具尸体就被放在法院石阶的最高一级上,红色罂粟瀑布似的沿着台阶流淌而下,和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混在一起,看得人生理上的不适。 “CSI的人说夜间的全部监控录像都被删得一gān二净,驻守在保安室里的那位保安被从背后袭击了,现在还因为脑震dàng躺在医院呢。”奥尔加说道,虽然她知道刚才被哈代喊出来的只是一句绝望的抱怨,他并不是真的想知道这个答案。 哈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礼拜日园丁把现场选在这里?他之前明明一直特别青睐开阔的林地、或者是有水源的公园之类。法院,真的?危险性又大,又——” “又气派。”奥尔加低笑着说。 哈代瞪了她一眼。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警员拿着几页复印纸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但他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哈代,就被奥尔加截胡了。她灵巧地把纸页从那个警员手里抽了出来,然后哈地笑了一声。 “还保留着自己的脸皮的那位受害人名叫威廉姆·布朗,一般被朋友昵称为‘比利’。”奥尔加读道,那张纸上复印了死者的社保信息以及其他一些资料,“哦,这位之前被卷进一场官司里去了:他起诉自己寄宿学校的老师试图qiángjian他,并且在他试图挣扎的时候咬伤了他的脸。” 哈代忍不住看向这位年轻的死者的面孔,那上面浅色的伤痕清晰可见。这样年轻的受害人总让他感觉心里不是滋味,显然是因为他家里也有个小孩的缘故。 他苦涩地问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了,巴特!”奥尔加挥了挥手里那几页纸,大声说道。 她斗志昂扬地顿了顿,然后指向那两具尸体:“你看看这两具尸体——为什么这个名叫威廉姆·布朗的年轻人被丝绸和蓝花小心翼翼地装饰起来,但是另外一个死者却被剥了皮、身上一半的肉都不知所踪?还有,园丁把他们两个摆成了《犹滴杀死荷罗孚尼》的姿态,美貌的年轻女性犹滴为了保护家乡杀死了入侵者的将领……而我们都知道,阿特米西亚被另外一位画家性侵之后,曾经多次以这个圣经故事为蓝本进行创作。巴特,虽然在此之前这不是礼拜日园丁的倾向——但是我猜他不会选择一个经历这么特殊的受害人、一个这样的主题,却什么都不为了说明的。” 尽管哈代警官真的很想吐槽那句“我们都知道”,但是他已经完全被奥尔加话语中透露出的内容震惊到了,他磕巴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对。”奥尔加gān脆利落地回答,把手里的纸扔回到那个年轻警员的手里,看着对方手忙脚乱地接住它。 然后,她对那个警员说道:“劳驾,把那边的法医现场勘察员带进来。”法医局的车刚刚到达案发现场外面,现场勘察员正绝望地试图突破记者的重围进入封锁线,这种尝试目前看来完全不成功。“我们需要他们提取布朗之外的另一个死者的DNA,我有理由怀疑,他就是资料上说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