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少岁了。” 徐致远道:“多少岁你也是我小叔。” 俞尧起身道:“我去喊安荣给你讲。” “尧儿!” 徐致远抓住他的手,埋怨道,“这个点我妈都睡了,她明早起来还有工作,你折腾她gān嘛呀,不好。” 俞尧看着他,不语,但徐致远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他想说的话:“所以你就折腾我?” 徐致远笑嘻嘻道:“小叔叔,你心最软了。” 俞尧深呼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坐下,将手轻轻地从徐致远手掌心里抽出来,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来翻阅。徐致远倒不是想听故事,他总是在一些细末处留心,近来晚上补课时发现,他的小叔叔在晚上格外好看。尤其是chuáng头摆上一盏灯光浅浅的台灯,暖huáng润透过他的白皙皮肤,像是金石所为展览的无瑕良玉打的光晕。 徐致远逮着一个好时机,趴在枕头上看了个够,听在翻书的俞尧说了一句:“我给你讲普朗克量子假说中的辐she能量量子化概念……” “……” 徐致远起身夺过他的书,防止他回去抢而塞到枕头底下,说道,“…… 你还是走吧。” 他心想,好好的美人怎么长了个书呆子的脑袋。 俞尧不解,目光落在他塞枕头的书上,提醒道:“枕头垫得太高,晚上容易落枕。” “你懂什么,” 徐致远趴在枕头上,把后脑勺朝向俞尧,道,“傅书白说,这是科学学习法,利用扩散作用可以让知识从高浓度流到低浓度。” 俞尧:“…… 嗯?” 徐致远指了指枕头下面的书,说道:“高浓度。” 又指着自己的后脑勺:“低浓度。” 他似乎听见俞尧轻轻笑了一声。 徐致远惊讶地眨眼,连忙将脑袋转过去,却遗憾没有捕捉到笑容的尾巴。他着急地脱口而出:“…… 你再笑笑给我看一眼。” 俞尧面不改色,又往他脑袋底下塞了两本书。 徐致远:“?” 俞尧一本正经地科普道:“浓度差越大,扩散越快。” “……” …… 第二天徐致远歪着脖子去见他爹。 徐致远提过父亲的行李,放到车上,给车夫多塞了些钱。 徐镇平一直严肃地盯着他看,指着他的脑袋,不用老爹开口,徐致远就自觉用死无波澜的语气解释道:“落枕了。” 徐镇平皱眉:“你睡成什么样。” “不是我,是知识太沉重。” 徐镇平接不上话,对他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哑谜感到不满,瞅了歪脖儿子一眼,父子两人一言不发地回了家。 徐太太上班,而俞尧今天没课,正在家门口迎接二人。车子停下来,俞尧主动去接行李,朝徐老爷伸出手,道:“欢迎回来。” 徐致远第一次见到小叔叔露出牙齿的笑容,忽然想到了照片上那个抱着鸟儿的小少年。 两人很正式地握了一下手。 徐镇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问儿子:“你妈呢。” 徐致远的脖子不均匀地承受着脑袋的压力,正难受着,叽歪道:“报社呢,没回来。” 徐镇平哼了一声,仿佛心情上生了个只痒不痛的小疙瘩,有些不慡快。徐致远后悔接老爹的话了,徐镇平怕是要把李安荣同志没在家接丈夫而造成的别扭气转移到自己头上。 果不其然,徐老爷整理风尘,进屋后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俞尧:“徐致远这几个月表现的怎么样。” 徐致远在bào风雨来临前给父亲端茶倒水,屏住呼吸,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而俞尧也坐下,看徐致远倒完了茶,说:“致远…… 他表现得很出色。” “……” 徐致远没拿住茶壶盖,它磕着壶身滑落了下来,幸好他眼疾手快地及时接住。 徐镇平对这评价有些吃惊,刚想说些什么,听见动静皱眉斥道:“毛手毛脚的。” “致远每天都有认真听课,做题。” 俞尧端起茶来chuī了chuī,“小提琴也练得不错,他还说今天会拉首曲子给你听。” 徐镇平:“哦?” 俞尧看向他时,徐致远从发愣中清醒过来:“…… 啊?” “不过看来今天不行,等他脖子……” “其实……” 徐致远慌急地抓住这个可以临时表现的机会,清嗓,故作淡然说:“其实…… 没事,我可以。”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刚好…… 往左边歪。” 俞尧:“……” “身残志坚” 的徐致远立即回到房间里拿出他的小提琴来。端正地在徐镇平面前一站,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到刚开始就摁错了一根弦。 好在后面发挥超常,徐老爷也听不出前面的小瑕疵,整首曲子拉得有模有样。 徐致远留了丝余光在他小叔叔身上,见他的脸上有浅的笑意。明明入冬渐寒,心中却不小心溜进去缕乍暖chūn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