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尧皱起眉来,说:“没有。” “我们正在想办法联系他,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如果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 “唉……” 方景行压低了声音,说,“近些年联合政府和外洋走狗在各地大肆造作,提到同袍会就发癫。一是因为政局确实要变天了,二是…… 我听说组织其实在联合政府埋了条致命的暗线,那人身份是最高机密,过去很多年了,连组织高层都没多少人知道。那人接触到的军事情报尽是机密,甚至绝密——连同袍会在北城的一战告捷都有他的功劳。去年淮市动dàng、孟彻调任,就是因为联合政府那群庸人的木头脑袋终于转过弯来,开始查这条暗线了。” 俞尧曾经在狱里听牟先智说过 “淮市还有条藏着的大鱼” 之类的言论。他们已经到了宁可杀错也不放过的地步,“勾结同袍会”这条罪名自然而然成了一只毫不留情的屠杀令,落到谁的头上谁便难免杀身之祸。 这让俞尧不禁回想,他们这群人能逃过四年前的那一劫而无一伤亡,真的只是单纯靠着命大吗。 他默然不语,细细地思忖着。低下头的时候,方景行发现了他脖子后面密集的红痕,在衣领遮掩下若隐若现,于是正直地问道:“嘶…… 我们书店里有蚊子了?” 俞尧没反应过来,认真回道:“我没见着,应该还没有。” “那就是别的虫子——这时晴时cháo的鬼天气闷得屋子里发霉,梅雨再不过去书都要长虫了。” 方景行自个儿找到了自洽的逻辑,关切道,“休息室抽屉里有药膏,你待会儿往脖子后面涂些…… 你看给咬的。” 俞尧忽然明白,捂了一下后颈,立马反悔道:“…… 不用,是蚊子。” 方景行奇怪道:“不是还没有吗,怎么又赖回去了。” 俞尧瞎扯道:“在其他地方被咬的。” “哦。” 提到俞尧后颈的位置,方景行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徐致远,于是问道:“说起来,小少爷脖子到脊背上那条疤,当初伤口流的血把医生都吓着了,听说在医院缝了很多针。要不是小少爷年轻体壮,就在手术台上过去了。” “他是徐家的独苗,而且救你算有情有义,徐镇平居然能对儿子下得去这狠手。李编都因为这事差点和他决裂。” 方景行摇头道,“也不知道徐镇平究竟是怎么想的。” 俞尧垂着的眼睫颤了一下,缀着些怅然,许久才吐出一个 “嗯” 字。 方景行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但说起话来总有一股老气,一开口仿佛手边要配杯茶叶或是枸杞才够味。他清了一下嗓子,道:“既然又说到小少爷了,那不可避免地,我们就得把上次慈善晚会的事情给总结一下了。” 俞尧:“。” 他稍微加快了磨咖啡豆的速度。 “俞先生,你平时做事稳重又理智,功劳很多。但我们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批评你得挨。” 方景行正经道,“慈善晚会我们安排了许多人去打断接头,而你的身份是最特殊的,非到迫不得已本不需要你来出手。可知道jiāo头的人是小少爷之后,你却先行’冲锋陷阵‘了。我知道你们叔侄二人的感情好,你也想赶快见他,但也不用这么急。” 俞尧将咖啡摆到他的面前,试图让他停下分析,说道:“我只是觉得致远一定会发现不对劲,而如果他捉住的是其他人,他不一定会给予信任,我去和他解释最稳妥。” “我们的同袍有那么多权威的自证的方式,小少爷要是一直不信那才是有鬼了。” 方景行小啜一口咖啡,撇着嘴一语道破,“你什么时候学会找理由了?承认又不是难事,你想小少爷就想了,我又不怨你想他。总结的意义在于让你下次不要再犯这样冲动的错误。” 最后又说教味十足地添了一句,“俞先生,你改悔罢。” 俞尧的咖啡堵嘴失败,或许真该弄杯红枣泡枸杞来才能起效。他只好揉揉眉心,发热的耳垂处像点了一滴红墨水,抿唇说:“是…… 我改悔。” 第92章 羊皮 裴禛向抚临出发前,先给吴苑塞了足够的盘缠,让她带着裴林晚先回老家去。 裴禛是医生,去抚临给人看病她自然也是支持的,只是他未曾提起何日归,让吴苑不由地担心起来。 裴禛不善与他人说愁,总是温善聪明的好人相,喜欢把事情都埋在心里。 于是裴禛出发之后,吴苑躲着做功课的裴林晚,独自静悄悄地去了徐府门口。那里虽然每天有清扫,但是已经没有人烟常驻。直到被铁门和清洁工拒绝在了府邸之外,吴苑才知道徐家已经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