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红尘五味——苦
陌尘顺便算了原身遇到的第一个渣男的命运,陌尘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了,想了好久才记得那人叫林风。 原来那家伙没有了原身后,还是不放过替身梗,找了一个和表妹相似的烟花女子。这个女子性格泼辣,被那样对待后,又被告知了实情,一不做,二不休,将两人都杀了,放火逃跑。 后来,这女子被当地知府抓到,知府为了断案,把这女子的身世调查清楚,却意外得知这个烟花女子就是自己十多年前丢失的小女儿,立马拍板定案,说那两人是遭遇走水,意外身故。 陌尘得知这些人的结局后,内心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凡人的命运能被他们自己掌控的程度太少了,随便一个疾病,一个意外就能带走他们脆弱的生命。 天灾人祸,无一不在自己的预料中。 这人间,就像炼狱。 当一个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久了,很难再做回一个凡人。 陌尘也是如此。 她在想自己以何种的身份去体悟人间,融入红尘,又不被红尘困扰。 陌尘突然有些佩服师父,陆寒霜入的正是红尘道。 陌尘的心理活动还挺复杂的。 当一个自由的卖酒人?她又不爱酒。 当一个做饭的店家?她又不会做菜。 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没有丝毫才艺。 唯一能做的就是卖力气,砍柴来卖?她又懒得干。毕竟没有生存的困扰,谁又想干这些事? 她想起自己前世的愿望,好久远了,当时她想干啥来着? 前世,她想当一缕风,风起就能拥抱自由,风落就能消散人间。 她想当一棵树,不用吃饭睡觉工作,晒晒太阳就饱了,吹吹风就舒服了。 风是当不了了,可以试试当一棵树。 修仙不就是为了让自己逃脱人世间的烦恼吗?既然体验红尘已经很痛苦了,那不如选择让自己满意的方式吧。 ——不如把自己埋了。 陌尘说干就干,给自己买了一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趁着三更半夜没人,把自己埋在以前发呆的那棵树下。 陌尘抱着小狸就此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将自己当做一棵树,以不动看红尘。 小狸自从突破金丹期就可以侵入他人的梦境,陌尘决定修炼《睡梦心经》,随小狸一起,利用记忆石入梦,以梦入红尘,体验路人的一生。 每天,陌尘在这里迎接清晨,迎接阳光,迎接新的一天。 路上行人匆匆,一个老婆子走累了,坐在树下停歇,老婆子看起来有些神智不清,大概是老年痴呆吧。 一片叶子落到她的头上,老婆子没有在意,歇息好了就继续步履蹒跚的继续行着,眼神茫然。 附近的人都认识老婆子,见怪不怪了,有个好心人还送老婆子回到家中。 当晚,陌尘就来到老婆子的梦境中,梦境深处埋葬着她的记忆。 老婆子今年六十多岁,名叫小燕。 她本是普通农家出身,前半生倒也算正常,嫁了个好人家,生了一儿一女,夫妻倒也算恩爱。 有一年,天降大旱,百姓没有了粮食,那年饿死了不少人,夫妻二人也过得很是清贫。 但他们好歹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了点,大女儿已经八岁了。 男人外出干活的时候,见那些饿死的人可怜,就把自己的那一份粮食分给旁人。结果,他自己先饿死了。 小燕得知此事,心里不是滋味。 这意味着她要独自一人抚养两个孩子,或许是迫于生活的压力,她一个寡妇还是带着孩子改嫁了。 在这个世界,农家女改嫁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人们最大的问题始终是解决生存问题。 小燕的第二个男人,脾气不好,对她非打即骂,对她之前的孩子自然也不好。 小燕为这个男人生了两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女孩很不幸是个痴呆儿。 男人更生气了,打的更厉害了。 小燕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受罪,怕孩子被男人打死,决定再次改嫁。 第三个男人,对她很是冷漠。 虽然也会打骂孩子,但没有上一个男人打的厉害。 而且孩子们渐渐大了,没多久就能分家了。况且她已经人老珠黄,没有再改嫁的机会。 她又生了三个孩子,其中,有一个是男孩。 男人很是高兴,把儿子看的比黄金还重。 但是,不幸的家庭总是不幸的。 男人由于酗酒过度,死了。 于是,孩子们琢磨着开始分家。 小燕住在小儿子家,小儿子已经二十岁了,一事无成,没有成家。 媒婆知道她家情况,给他们家提出了一个条件,可以换亲。 ——有一户人家,家里有待嫁的小女儿,和年龄颇大的大儿子。 那户人家可以将自家的小女儿嫁给他家做媳妇,只要他们家的小女儿,嫁过去做那家大儿子的媳妇。 这件事被小燕的小女儿知道了,小女儿非常生气,因为那家的大儿子样貌丑陋,比她哥哥还要懒惰。 小女儿坚决不同意,闹得要上吊,此事便不了了之。 小儿子拖了几年还是结婚了,媳妇是个厉害的女人。 小燕已经是一位老婆子了,被小儿子一家当作下人一样使唤来,使唤去。 一家子的煮饭洗衣都是她做,种菜耕地也是她干。 她就像一只老黄牛,哪里缺她就去哪里。 也没人和她说话,她的其他儿女想带她回家安享晚年。被小儿子阻拦了,承诺自己会照顾好自家娘,然而关起了家门,还是将她当作下人使唤。 其他的儿女也知道娘平时最宠爱自家小儿子,就没有再管。 小燕如今是老燕了,终于熬成了痴呆。 她这一生倒底是怎么想的呢?可能只有本人知道了。 可是,老燕现在谁也不记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只是常常走出家门,又被人送了回来。 她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活不过多久。 陌尘被这人间恐惧惊醒,当她的手碰到棺材的时候,她的心绪才渐渐平静。 她不知道那个老燕是活着比较好,还是死了更幸福。 是继续痴呆更好,还是清醒着痛苦比较好。 只觉得满嘴的苦味。 陌尘只是带给她一场好梦,让她日日伴美梦入睡。 第二日,那个叫小燕的老婆子又来了,来到树下拜了拜,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了。 陌尘有些惊悚,那个老婆子难道看出什么了吗? 过了一个月,一天,陌尘听到有人议论,老婆子已经死了。 她的棺材绕着陌尘头顶的大树转了几圈,被她的儿女埋在后山了。 听说,老婆子临死前叨念着这棵树,于是来这树下停歇的人更多了。 陌尘也有更多机会入梦观察他们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