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见众生】
这声音! 姜九回光返照一样猛地睁眼,她已经看不太清东西了,但只是这熟悉的“对不起”就足够了。 “你!” 这人怎么还在这里?! 语气说不上不好,但是路南听到后下意识就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靠。 姜九暗骂一声。 她头疼。 自“你听见了”后,她宣布,第二讨厌的词就是“对不起”! 就路南那个看到「蠕虫」直接腿软跑不动的样子,现在让他再跑肯定是来不急了,这个时候也不会平白无故出现一个人再帮他拖延时间。 姜九有气无力,“……为什么?” 为什么不跑。 为什么要浪费她创造的机会。 路南道歉的声音一滞,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姜九无力闭上眼,声音愈发轻,呼吸几乎已经听不见了,“算了,不重要了。” 都要狗带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不,不是——我是,我是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吸——呼——” 路南结结巴巴着说不出个一二三,他长长吸了一口气后呼出。 镇定了些。 虽然四肢发软,他依然努力站起,站在了姜九和「蠕虫」中间。 背对「蠕虫」,面向姜九,也面向阳光。 他望了眼清晨的阳光,刺眼夺目,泪水流下却依然不肯避开。 “我只是想说,谢谢你。” 他的声音轻的只有自己能听到。 姜九没有听见。 路南双手抬起缓缓合十,之前一直颤抖的手此刻稳得惊人。 天空上忽地浮现一顶巨钟。 ——当!!! 古老钟声于空中炸响。 九江市内,马路上、屋内,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钟响,有人一脸疑惑望向空中。 “钟声?九江市什么时候有寺庙了?” 233咖啡馆内,因为车祸的事情正在四处给医院打电话寻找姜九的丁当,耳朵一动,瞳孔竖起,望着声音来处的方向,“警钟……有神眷者要死了?!” 而九江市的神眷者只有方明一个! 丁当满急的就要给方明打电话,手机先响。 来电赫然就是方明。 她立马接通。 “方明,你——” “我没事,队长也没事!” 丁当呼出一口气,“你们没事就好,对了,姜九早上去机场的高速上出了车祸,我现在联系不上她。不过她是觉醒者,钟声应该和她没关系,我继续联系医院……你们小心。” “收到。” 电话挂断。 黑色吉普在车流中疯狂穿梭,车好像在飞,人坐在车里都是飘着的。 贺九霄石头一般稳稳坐在副驾驶上,望着远处空中的巨钟,眉头拧着,脸上的疤更显得凶神恶煞,“那个位置,不远处就是守夜人训练营,难道……加速。” 方明一句话没说,脚下油门直接踩到底,冲上高速。 高速路下。 林中。 两道身影前后交替飞速奔跑。 红色高跟鞋轻点落叶。 高跟鞋的主人如荆棘玫瑰,娇艳夺目,她脚下再次一点,乘风向前飘去,美目刮过下方,“死石头,你动静就不能小一点?” “咚咚咚!” 地上,一面容坚毅的光头男人穿着黑色背心,手臂、背部、肩处硬石一样的肌肉隆起,推土机一样在林中横冲直撞,所有阻碍在他眼前视若无物。 “玫瑰,正事,训练营人员清点情况如何?” “不解风情。”玫瑰瞪了一眼他,这一眼的风情足以让一些有特殊癖好的男人兴奋起来,石头却和他名字一样,眼中没有任何波动,“不要怀疑我的职业操守。今天训练营休息,请假外出的有五个人,其中三个人已经回营报到,剩下两个还没有消息,这两个人里只有一个是神眷者。” “谁?” “训练营垫底,那个怕死的小子……【我见众生】,路南。” “——【我见众生】。” 路南本清澈的还属于青年的声音忽然空无的好似神圣。 姜九快死了,她的五感早就近乎于无,偏偏这一声像是于心底响起,让她听得分明。 嗡——! 随着这一声【我见众生】,路南双手彻底合十。 无形波动以他为中心朝四周散去,生的气息平和地安抚着这片充满血腥和躁动的空间。 碎裂的地面被修复,肆意的火焰被磨灭,姜九身体上的伤也开始逐渐愈合。 一只无形的手拨动指针,这片空间里的时间在飞速倒退。 「蠕虫」感受到这股奇怪的力量,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就跑。 但它再快也比不过无形的波动。 一阵风拂过。 一抹灰烬随风散去。 ——当!! 空中,第二声钟声回响。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姜九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又行了。 不说恢复如常但最起码能动了,五感也恢复了不少。 她听到了天空上撞出的浑厚钟声。 仰头。 【殒灭之钟,年限不可知,具有规则唯一性。一声钟响,诸神向死;二声钟响,神明将陨;三声钟响,生死寂灭。 当然,这只是殒灭之钟虚影。 什么?你竟然要吃这只钟!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制作方法:周围食材不足,无法制作。】 钟响! 再联想刚刚路南莫名其妙说的【我见众生】四个字。 姜九顾不上还没有恢复的伤,直接跃起,一把按住站立不动的路南的肩膀,“停下!刚刚那是第几声钟……我让你停下!!!” 路南双眼依然闭着。 他侧头,之前的胆怯恐惧早已不见,只剩下洞彻一切的平静。 判若两人。 没有之前的焦躁和恐惧,这时姜九才注意到,路南稚嫩的不像话。 长时间的注视让黑字飘出。 【路南,16年肉龄,他的灵魂已经被殒灭之钟预定,失去灵魂的食材没有任何烹饪价值。】 竟然才16岁? 顾不上其他,姜九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掰他合十的手。 这姿势哪个年轻人还做,肯定和他的能力有关系! 把手分开说不定就可以了! 姜九两手用力,面部都有些扭曲。 明明她是黄级体质,路南体质比她弱,但是不论她怎么用力,这双手依然严丝合缝,不留给她半分余地。 太过剧烈的动作,撕扯着她体内本就受损的器官。 破碎的肋骨不知道戳在了哪个地方,姜九又开始吐血。 她全然不在意,只一心一意想办法想把这该死的手掰开! 路南看不见,但能感受到手上的触感。 “看来你的伤也好了,真好。” “我不仅好了,「蠕虫」都死了,这里已经没危险了!”姜九吐出嘴里的血,“所以你赶快停下!!” “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是我想说,其实你装守夜人装的一点都不像。”路南好像已经听不见了,他脸上的笑愈发明亮,头颅却在缓缓垂下,“谢谢你让我滚。你好,我是路南,守夜人路南。认识你很高兴……再见。” ——当!!! 第三声钟,响了。 这一次,黑色字迹没有出现。 “……” “……路南你好,我是姜——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