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医院。 　　 233号单人病房。 　　 “我什么都不，咔嚓咔嚓，不知道，咕嘟，我是无辜的，咔嚓咔嚓。” 　　 姜九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盘腿坐在病床上，张嘴接过美丽姐姐投喂，一边随口回答着贺九霄问的问题。 　　 赵雅兰拿牙签叉起一块切好的苹果，“来，啊，再吃一个，病人要多补充维生素c。” 　　 “啊！” 　　 姜九听话张嘴。 　　 贺九霄看到这一幕，刚张开的嘴又重新闭上了。 　　 等姜九“咔嚓咔嚓”完，他瞄了一眼低着头专心剥橙子的赵雅兰，小心翼翼，“咳，我是说……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脸上的血，还有那个黑龙的虚影——” 　　 这队长，地位好低哦。 　　 果然现在这个时代，队长这东西鬼都不当，既当爹又当妈还要当孙子的，实惨。 　　 只是…… 　　 姜九叹了一口气。 　　 有些东西不是她不想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该不该说。 　　 她抬头看向贺九霄的脸。 　　 【32年份的肉，肉里存在充足灵力，可惜已被污染物污染影响了口感，可食用但不建议。制作方法：去除污染后腌制，蒸烤炸皆可。】 　　 就算在看到那个怪物以及之后贺九霄用【黑狱】的时候她就清楚，这个世界远不是表面上那么科学，问题是…… 　　 我把自己眼睛挖了，之后莫名其妙长出来一颗新的，然后在我眼里这个世界突然就成了万物皆可食。 　　 虽然在看墙壁、纸张之类的死物的时候，这些字倒是没有出现，但这种事还是怎么想都觉得离谱，感觉说出来就会享受到“你是不是有病”的目光。 　　 “说不记得，不如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姜九努力无视贺九霄脸旁边飘着的脸皮食用指南，眼里满是认真，“我就是去买早饭，然后一个老人就抓住我一直说什么神在跟他说话。 　　 我跟他说神学的尽头是科学，我们要相信科学主义，可能是这一点让他大脑无法理解，加载过热，接着他的脑袋就突然爆炸了。 　　 为了能继续探讨科学，他长出了一颗新的脑袋，可惜这个脑袋可能因为刚出生有点不太好使，从头到尾只会“你看见了”这一句话。 　　 老人嘛，都比较倔强，他见说不过我就准备用武力说服我，然后你们就来了。” 　　 贺九霄捏了捏鼻梁，面对现在年轻人的奇奇怪怪的“幽默”他只觉得头疼，“你不用这么警惕，我们真的是官方正规部门，军人，有编制的那种，不会把你当小白鼠，也不会因为你看到什么就灭口，我们就是单纯的调查。” 　　 姜九看了眼从说起这个话题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剥橙子的赵雅兰，知道这个话题是避不开了。 　　 虽然她也没觉得能避开。 　　 她眼神平静望向贺九霄，认真道：“老人的事情我确实没有隐藏，至于你说的黑龙虚影……我确实看到了，但也只看到了它消失前的最后一幕，那个时候它好像很生气地吼了一声，其他的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贺九霄凝视姜九，许久，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着他转身拉开病房的门，特制腰带侧边，一把无鞘的黑红长刀在风衣的遮挡下若隐若现，就在要出去的时候他忽然转身，“对了，这次的事你看到听到的都要保密，保密协议——” 　　 姜九立马道：“理解。” 　　 贺九霄没有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病房。 　　 等他走了，赵雅兰终于抬起了低着的头，把她剥好的第七个小金桔放在床头柜上，拿湿巾擦了擦手，打开床头柜第一层抽屉取出几张纸和一支笔递给姜九。 　　 233小队，233病房，还有床头柜里一闪而过的厚厚的纸。 　　 很明显，这个病房是专用的。 　　 虽然是官方，但签字需谨慎。 　　 在姜九认真看协议条例的时候，赵雅兰摸摸长到腰间的黑发，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到不可思议，“抱歉，在你晕厥的时候我们简单调查了你的背景，你的父母……” 　　 姜九翻页的姿势一顿，接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往下翻，“嗯，他们去年去海外后突然失联了，我怀疑是被传销诈骗之类的组织抓走了。” 　　 “海外……”赵雅兰低声喃喃着这两个字，对低着头的姜九欲言又止，“你有没有想过去海外找他们？” 　　 “想过，之前去海外的机票不好买，再加上我未成年和学业之类的原因一直没有去成，不过最近我已经成年了，而且直到九月大学开学前我都有空，我准备这段时间就去。” 　　 “……” 　　 听到回答，赵雅兰的眼神有些空洞和漂浮。 　　 旁边的人突然安静，姜九放下协议，转头，面带关心，“雅兰姐，你怎么了？” 　　 “啊？啊。”赵雅兰受惊一般慌张站起，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她努力让自己笑得更自然一些，“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我去趟卫生间，你继续看合同，我一会儿来拿。” 　　 看着赵雅兰离开的凌乱步伐，再看就在病房里的独立卫生间。 　　 “海外……怎么了？” 　　 姜九想起赵雅兰的不对，心里一阵不安。 　　 她放下已经签好的合同，拿起床头收拾干净的手机，随便进了一个买机票的小程序。 　　 从九江出发去泰妃国的机票不少，只是和之前差不多，一直是处于票已经被卖完的状态，少数可以买的也都标注着一行字—— 　　 因天气原因，可能无法起飞。 　　 这些内容她已经看了一年，十分熟悉，只是此刻的熟悉因为刚刚赵雅兰的表现染上一抹诡异的疑云。 　　 “爸，妈，你们到底在哪儿……” 　　 买下一张三天后从九江飞往泰妃国的机票，姜九收起手机，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担忧和惧怕。 　　 然而直到晚上赵雅兰都没有出现。 　　 要给出去的合同被姜九放在床头柜上，她盖好被子闭上眼带着不安入睡。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需要在这里留院观察一个晚上。 　　 凌晨四点，夜深人静。 　　 “踏踏踏。” 　　 “踏踏踏。” 　　 医院二楼，病房的门悄然打开，一个个病人安静走出病房站在楼道，他们面朝233号房间的方向，左眼眼底红光闪动。 　　 “你听见了。” 　　 随着一个病人吐出这一句话，所有病人仿佛被按下了开关，他们的四肢疯狂扭曲，骨头发出悚然的咯咯声，血肉破裂的“噼里啪啦”声鞭炮一样不断响起。 　　 一名护士听到动静去看监控，监控一片黑，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她走出前台，朝着楼道左右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回事？” 　　 “啪嗒。” 　　 “啪嗒。” 　　 正准备去病房里看看情况的护士还没迈出一步，眼前忽然落下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她抬起头。 　　 “啊！！！！” 　　 一声尖叫响彻楼道，刚响起就戛然而止。 　　 姜九从睡梦中一个惊起。 　　 她看着病房的门，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但是现在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唯独她的心脏跳得飞快，快到要吐出来了。 　　 “咚，咚咚。” 　　 敲门声就在这时突然响起。 　　 这么晚来病房…… 　　 病房里能当武器的东西不多，姜九拿起用来挂输液瓶的铁杆，悄声走到门的侧边。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一道滑腻黏糊的声音从门外幽幽飘进姜九耳中。 　　 “——你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