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没说话,小茴香福身行礼,便跟着沙神父出得门去。 整个教堂,除了前面的唱诗班,便只有秦舒和第一排坐着的那位男子。 秦舒缓缓地走上前去:“万先生。” 那名男子正闭着眼睛聆听唱诗班的吟诵声,听得这句话,睁开眼睛,见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疑惑:“夫人,认识在下?” 秦舒笑笑,他身边隔了两个位置坐了下来:“大通票号杭州分号的总掌柜,谁人不识呢?” 那名男子闻言笑笑,转过头去:“夫人,这里只有一名虔诚的信徒,并没有什么大通票号杭州分号的掌柜,那些世俗的身份就不要带到教堂这个神圣的地方来了。” 秦舒道:“打扰先生,实在情非得已。我有一份儿关于票号的东西,想着这里只有先生是行家,便冒昧上来请教。” 那男子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对来这里做礼拜的人,无论贵贱都多了几分宽容忍耐,又见秦舒衣着华贵,只怕出身大富大贵之家,心里想着无非的票号汇兑的事情,三两句话便能说清楚的:“请讲。” 秦舒从怀里拿出一份儿札子:“天下票号,北边以大通票号为尊,南边以日昌隆为尊,我这里有一份儿札子,倘若先生照此办理,在杭州又何须畏惧日昌隆呢?” 那男子听见这话,微微一哂,口气倒是大,两家票号自从创办之日起,缠斗了十几年,各有胜负,各据南北。自从新任总督上任之后,大通票号便在江南节节败退,靠着几个商会转运银子北上,勉励维持罢了。 他心里并不当一回事,随意的翻开一页,见上面写的字还是缺笔的字,横向写着的字,不免笑笑,料定秦舒必定不通文墨。瞧了一会儿,半猜半蒙,这才明白这是个题目——票号金融制度简述,这些词儿他就只对票号这两个字熟悉。 再翻开一页,也瞧不太懂,是一些小标题,后面连接着一些黑点,写了阿拉伯数字,这个数字他是懂的,也会简单的算术。再往后,便是一个标题:摘要,也是一些半懂不懂的新词儿。 万掌柜一眼便飘过去,却见下面一行给吸引住——票号人事制度建设。他通读了一遍,这时候也不嫌弃字词偏僻怪异了,也不觉得横向排版别扭了,当下读了两三遍。心里为之大震,连忙往后一页翻去,见是一张白纸,转头问秦舒:“夫人,这后面的内容呢?” 秦舒站起来,笑笑:“看来万先生是识货之人。” 万掌柜急切道:“敢问夫人,此文章是何人所写?若非浸yín票号几十载,哪里写得出这样的文章?这样的高人,又肯叫夫人把文章给我看,我一定要亲自拜访,彻夜详谈。” 秦舒摇摇头:“这是一名姓秦的先生写的,只是她生性不爱见外人,肯给万先生瞧这篇文章,也是因为她实在是仰慕贺学士。” 贺九笙在升任礼部尚书之前,曾经做过十多年的外任,辗转江南江北数地,一手创建扶持了大通票号。只可惜这位贺学士或许知道票号、金融赚钱,却不懂如何赚钱。因此,虽然创建大通票号时间最早,却让江南的日昌隆隐隐有后来居上之势。 秦舒说罢,便要往外面走。 万先生连忙快步出来,拦住秦舒:“夫人给我这个条陈,既给了,又岂有只给一半的道理?” 秦舒站定:“万先生,别的话也不用多说了。你还是传了信儿去北京吧,这件事你做不了主的。” 万掌柜愣在那里,见那女子往天光大亮之处而去,衣袂飞舞,急忙问道:“夫人家住何处,该如何联系这位秦先生?” 第65章 见色起意的盈盈之心 出得教堂门来, 往旁边去,有一片青青的草地,草地上不知种的是什么树, 已经开始抽芽了。开了一个小小的侧门, 小茴香同几个教堂的人一起,正在派发粳米。排队的百姓有的连布袋子都没有, 直接端着缺了口的破碗来装米。 小茴香抬头瞧见秦舒,忙跑过来, 嘀嘀咕咕:“姑娘, 这些番和尚可真会收买人心, 就这样每个月都发粮食, 那些人岂不会念他们的好?”又指了指一个小桌子前坐的一个年轻文仕:“您瞧,还请了大夫来义诊, 还送药,真是把自己当活菩萨了。” 这不是早期天主教的传教方式罢了,不给人家一点好处, 人家怎么会到你的教堂来。 秦舒指了指那小大夫:“我正好有点不舒服,叫那小大夫给我瞧瞧。” 谁知, 小茴香听了, 劝道:“姑娘, 这些大夫都是些半吊子的游医郎中, 怎么配给姑娘诊脉呢?再说了, 男女授受不亲, 姑娘您叫个这么年轻的后生来诊脉, 大人知道了,又不知道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