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秦舒不知怎的,一觉醒来已经是已经是午后,身上出了薄汗,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她披了衣裳,往桌上倒茶吃,便听得外头管事的婆子同秦嬷嬷小声地回话:“内院里平日里倒茶的鸳儿昨日不知怎么的浑身起红疹子,我怕这病过人便请了大夫来,谁知道竟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没出门子的丫头有了身子,这可像什么话?赶忙拷问了一遍,才知道是票号那边时常来回话的伙计的。” 秦嬷嬷皱眉:“先生宽仁,这样的事情一向由得他们自己做主,只来回一声便成,做什么这样不顾名声?” 那婆子声音叹了一声:“难就难在这儿,那伙计本是有老婆的,连孩子都有了,哪里肯娶那丫头?我还说这丫头最近怎么整日想着睡觉,原是有了。” 秦舒听了,心里咋然一惊,自回京城来自己似乎已经个两个月没来月事了。虽说生珩儿的时候,月子里没养好,这五年里月事就没有规律过。但听那婆子讲话,忽然发觉,自己最近的确也是嗜睡起来。 她一时心里怦怦跳,开口唤了一声:“秦嬷嬷,去请了刘太医过来,我不太舒服。” 秦嬷嬷赶忙进来,问:“可是还盗汗做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月做梦总能梦见陆赜,夜半惊醒。 秦舒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挥手:“你去吧!” 刘太医是妇科圣手,即便是下职在家也难寻到人,秦嬷嬷备了厚礼,这才在晚上把人请到小檀园。 寒暄了几句,便立刻把脉,望闻问切,刘太医这种大夫见惯了这些达官贵人的内帷龌龊,寡妇有孕实在算不得什么,脸色如常,伸出两根手指来:“秦夫人,按照日子来算,已经有两个月了。” 秦舒站起来,来回踱步,站定:“刘太医,你是妇科圣手,还烦请您开一副滑胎药来。” 刘太医点点头,提了笔墨写了一副方子,嘱咐:“这药要看着吃,有人一副药就能落胎,也有吃三副药也落不下来的。倘若下红太多,还要再换一个方子。” 末了又写了一副避子汤的方子来,劝:“秦夫人,你这时月份虽小,但滑胎也是极伤身子的,我开一副药你吃着,比落胎qiáng些。” 秦舒知他误会,却也没什么可解释的,谢过了,叫秦嬷嬷奉上一份儿丰厚的诊金,送了他出去。 秦嬷嬷回来,拿着那方子无所适从,问:“姑娘,这……”她不敢对秦舒说什么重话,只转头去拧水袖:“你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机灵,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 水袖只直愣愣受着,道:“下船的时候是喝了避子汤的,不想并没有用。” 秦嬷嬷望着秦舒叹气:“姑娘,我亲自熬药去,您以后可不要这样作践自己身子了。” 秦舒勉qiáng笑笑:“不会了!” 不过一个时辰,药便被端了上来,秦舒刚喝了一口,烫得厉害,预备晾凉一会儿,就见二门外守着的婆子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先生,先生,锦衣卫来了。” 这两个月,锦衣卫上门查问是常有的事,秦舒皱眉:“请进来便是,何必慌张。”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列鹅帽锦衣的缇骑打着火把从月dòng门而入,头前的一个身着麒麟服,他倒是还认得秦舒:“秦掌柜,杭州一别,算来已经五年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在下?” 杭州?秦舒想起来了,这是陆赜带自己去见米壁鹤的时,那位杭州的李十三,她脸色大变,听李十三笑:“看来,秦掌柜已经想起来了?” 李十三道:“我同陆大人是经年的jiāo情,现如今他死得不明不白,旁人糊弄,我既回得京城来,那就得查得清清楚楚。” 从前来问话的锦衣卫并不是他,秦舒皱眉,并不打算承认:“李大人,你说这话我听不太懂,陆大人是朝廷命官,我不过是一商贾妇人,从没有什么jiāo情,他的死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李十三笑笑:“秦掌柜,这不对吧,据本官所知,从宣府一直到天津的海船上,秦掌柜一直随侍陆大人,深受其宠爱?” 秦舒冷冷道:“无稽之谈,我在船上,不过是陆大人召我询问大通票号拆借户部款子。” 李十三摇摇头问:“果真如此?”他是自问自答,当下挥手:“还请秦掌柜跟我回一趟北镇抚司,分说明白吧!” 水袖挡在前面:“敢问这位大人,深夜拿人,可有缉拿文书……”她一句话没说完,叫李十三踢出三步远,吐出大口鲜血。 秦舒赶忙把她扶起来,按住她的手:“别问了,既然他敢来,有没有缉拿文书又有什么gān系?” 李十三微笑着点头:“还是秦掌柜识时务,请吧,免得我们这些粗人脏了秦掌柜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