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茴香摇摇头,心道,还真不是姑娘故意要你多跪一会儿,她心里觉得澄娘子实在没趣儿,何苦跟姑娘卯上,便是姑娘如何出格,如何不合规矩,那也是大人默许的。 进了门,见秦舒已经梳洗好了,一手拿了斗篷,吩咐:“安排好了没有?” 小茴香见她这样着急,心里疑惑,问:“姑娘怎么这么着急?那书院现时腊月里也冷清得很,没什么人的。现在时辰还早,山路上的冰都还没化赶紧,倒不如等日头出来再去,姑娘您也好把早膳用了。” 秦舒摇摇头,她一刻也等不了,披上斗篷就往外走:“本来前几日就要去的,是你们说山路叫冻住了,不安全,我才又等到今天。今日又推明日,又不知哪日才能去。” 走下去,便见澄娘子跪着,冲秦舒磕头:“奴婢冒犯了姑娘,同姑娘赔罪……” 话还没说完,便被秦舒打断:“行了,回去吧。” 秦舒这时候哪儿有空和她计较,三两步出得门来,上了马车,身后跟着十几个护院,便一路逶迤地向凤凰山万松岭而去。 行到半山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小茴香打起帘子,有人靠着车窗回话:“姑娘,这个坡甚是陡峭,又结了冰,马车实在上去不了。” 秦舒闻言,扶着小茴香的手,从马车上下来,见前面果然是一片陡峭的爬坡路,那一片也不知是谁洒水了还是怎样,亮晶晶地结了好大一块儿冰。 小茴香便劝:“姑娘,要不咱们改日再来。大人一向是下午就要去小宅子的,咱们不要回去晚了。” 秦舒摇头:“中间冻住了,马车过不了,旁边没有冻住,咱们走过去就是。” 说着也不理其他人,自顾自提了裙子,往上面走去。 小茴香也只好跟上了。 走了一个时辰,这才瞧见万松书院长长的山梯,秦舒不觉得冷,反而满头大汗。 小茴香累得顾不得什么,一屁股坐在一块儿gān净的石梯上,苦着脸道:“姑娘,您走慢点行不行。” 秦舒笑笑,吩咐几个护卫:“把你们小茴香姑娘扶起来,这么坐着,晚上就得闹肚子了。” 内外有别,男女有别,小茴香可不敢叫他们扶着,忙不迭站起来,望着高大的牌坊感慨:“这书院也要立贞洁牌坊吗?” 她不认识字,见着牌坊便以为是贞洁牌坊,秦舒拉了她的手,一边朝石梯上走,一边道:“这上面写的四个字,是‘万世流芳’,这四个字写的是孔子,并非朝廷颁发的贞洁牌坊。” 这时节的书院,讲究是便是左庙右学,左边修建的是孔子庙,右边才是学堂。 秦舒一行人进了山门,便见到一个扫雪的童子,正低头一横一撇仿佛写字一般扫地。 他抬头见着秦舒一行人,倒是大吃一惊:“山路冻成这样,我们都下山不去,你们倒上得来?” 秦舒开口:“我们是听说温陵先生在此讲学,特意前来的。” 那童子表情倒也平常,温陵先生拥趸甚多,便是大雪天寻来的也有,只不过这样的女子倒是第一个,他摇摇头:“你要听先生的讲学,那可得等过完年再来。一个月前,先生受挚友邀请,往南京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秦舒也不觉得失望,仿佛要见这样的人物,独一次是见不到的才是正常的,她问:“先生可说了没有,什么时候能回来?” 童子摇摇头:“什么时候回来倒是没说,先生随性惯了。不过,先生说了,杭州是朝廷抗倭心腹之地,他肯定是要留在这里的。你要是想听先生讲学,开了chūn再来便是。” 秦舒往前走几步,听见明道堂里面郎朗的读书声,仔细辨认,仿佛是女子的声音,问:“这里面是谁在读书?” 童子便道:“是温陵先生的女弟子,你可不要惹她,她脾气很坏的。” 话音刚落,学堂的一扇窗户被推开,一个雪球便砸了过来,直接砸在那童子的脸上,碎了满脸的冰雪碎块儿。 他抹了抹脸,呸了两声,敢怒不敢言,两个眼睛瞪着学堂里的小姑娘,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那小姑娘转眼开了门出来,笑眯眯道:“小阿五,你又在说我坏话?” 那童子跟那小姑娘身量差不多,看起来不过十岁上下的样子,瘪了瘪嘴,gān巴巴道:“先生走之前,可是叫你背书的,你到时候背不出来,先生可是要罚的。” 那小姑娘听了,反而把书放下来,过来扯那童子的耳朵:“你还敢说我,前些日子我书匣子那些小纸条,是不是你替他们放的?” 那童子只弱弱说了一句:“不是我。” 小姑娘哼一声,松了手,转头对秦舒道:“这位姑娘,我老师访友去了,等过了元宵节才会回来,正月二十的时候开山门讲第一场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