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赜回了几封信,这才放下笔道:“没别的了?” 丁谓想了想,突然想到爷问的是那姑娘,点点头又摇摇头。 陆赜叫他逗笑了:“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丁谓轻轻抬眼,偷着瞧了一眼,见他脸色尚好,便道:“回爷的话,凭儿姑娘没有说什么话,我送了糕点,她便叫一个小女孩儿拿着,径直走进去了,没有同我说一句话,也没有话叫我给爷说。” 陆赜脸上一阵青,仍了书案上的一本书砸在丁谓头上,骂道:“蠢东西,谁叫你说这个?立刻滚出去,给我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丁谓得了吩咐,立刻出去了,心里想着,即便是扎马步也比在里面熬刑似地站着好,不过自己下次到底要怎么回话才好,怎么说都是要被罚的,这大概就是杨师爷讲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秦舒对这些浑然无知,下午的时候家里来人,是来退亲的潘晟同他母亲。 秦舒她老娘和哥哥,自觉有愧,各自jiāo还了庚帖,便对着两个人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他母亲倒是摇摇头:“也算这两个孩子没缘分罢了,我们原想着问问凭儿的意思,再不想园子里二奶奶派了人来。我们寡母二人,实在无力应对,也算着对凭儿不起。我知道,凭儿是个好孩子。” 秦舒她老娘惭愧得无地自容:“大姐,你可别说这些话来引我伤心。这原与你们不相gān,全都怪我,凭儿原先是想着早点赎身的,我想着年纪还小,等十八了也不迟,不成想叫两个孩子没了缘分。” 秦舒隔着帘子,听得她们姐妹两个抱着哭成一团,并没有听见潘晟说过一句话。 她正想着这也好,就听见潘晟站起来道:“姨母,我有话想着当面问一问表妹?” 外面就有人劝他:“我的儿,你这是何苦?”这是不想叫两个人见面的意思,怕见了伤心罢了。 秦舒在里面出声:“表哥进来吧。” 外面一时人声立止,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潘晟便撩开帘子进来,便见秦舒坐在榻上,浅笑着,手边放着一杯茶,已经凉了。 秦舒见他的样子,似乎比自己前几日更加憔悴,清声问:“表哥要问什么?” 潘晟朗声道:“表妹现在可还想着出府来?” 秦舒点点头:“这个自然。”谁也不会想做奴才,想做连小老婆都不是的玩物。 潘晟道:“我不过是乡下的一个小地主,也没读过几年书,连个秀才都没考上,护不住表妹,叫你受这样的屈rǔ,原是我无能,不关表妹的事。” 秦舒一时听得这话,忍不住落泪,叫去服侍陆赜,人人都说她有福气,便是家里人也只是觉得秦舒因为表哥的亲事伤心罢了。 偏这个人,说自己受了屈rǔ,受了屈rǔ。人人都在背后议论,秦舒去服侍大爷,是抬举她。不说权势,便是相貌、学问、文章,那也是秦舒高攀不上的。 思及此处,她一边落泪,一边道:“多谢你这样宽慰我,多谢!” 潘晟最后道:“我没有别的本事,倘若将来表妹有了难处,一定来信告诉我。” 第10章 菱角香 今儿过来得急,不曾换过衣裳…… 第二日一大早,秦舒便进园子去了,到了静妙堂,丫鬟婆子都敛声屏气,便知道老太太还未醒。 甫一进去,便见碧痕迎面而来,笑着拉住她:“可好全了?你是素日不生病的,这一回可把几年的病都发光了?” 秦舒也笑,问了几句老太太如何:“晚间还睡得着吗?荣养丸可还按时吃?” 两个人说着话儿,听见里面有响动声,掀了帘子进去,果然是老太太醒了。 秦舒同碧痕服侍了梳洗,老太太摸了摸秦舒的脸颊:“瘦了,你一病便是瘦一圈,上回病还是十三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本就不胖,家去养了一个月,回来以后手上浑没有一点儿肉了。” 秦舒低着头不说话,叫老太太拍拍头顶的发梢,叹气道:“凭丫头,咱们家虽是国公府,却是满府的膏粱,唯有一个出息的,便是老大。我如何不知道你,你素来有几分骨气的,一心想着出园子去做正头娘子,不愿意看人脸色讨饭吃。” 秦舒低头,听见这番话,那些原本不打算说的话便脱口而出:“我知道我这些想头颇有些大逆不道,论尊卑,自然是我配不上大爷,可要是说情愿不情愿的话,我自然是不情愿的。老太太叫我去,我不得不去。可是去之前,这话我还得说出来,服侍主子本没有话说,可去做通房丫头,我不愿去。” 碧痕听了,吓了一跳,连忙拉了秦舒跪下:“老太太,这丫头病糊涂了,说这些疯话,原不是她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