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赜笑笑:“哪里来的老夫子,恐怕连举人都未中。”一面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几本书:“你这个年纪要学的是这几本书才是。你要是愿意,每日早晨抽一个时辰到尚书府听我讲学,如何?” 三元及第的状元给自己讲学,这诱惑不可谓不大,珩哥儿翻了翻白眼,正犹豫着,便从窗户里瞧见秦嬷嬷扶着秦舒从月dòng门里过来。 他从凳子上滑下来,登登登跑过去,牵了秦舒的手,一边撒娇说想去大卧佛寺看樱花,一边又显摆似的絮叨今天自己又读了什么书写了几篇字。 秦舒进得屋子,叫陆赜扶着坐下来,手里细细瞧过了那几篇字,笑着夸他今日用心,才说了两句,就听陆赜道:“时辰也不早了,你梳洗了就睡吧,叫嬷嬷送他回去安置了。” 珩哥儿哪里肯听他安排,闹着要跟秦舒一起睡,偏陆赜不许,还拿大话将他:“你如今也是正经开蒙了的人了,倘若日后同窗来往,旁人知道你这个年纪了,还像奶娃娃一般同母亲一起睡,岂不是要笑话你。” 秦舒摸摸他耳垂:“别听他的,你去洗了澡,便自己上chuáng去睡就是。我在这里等外头的一份儿文书,等他们送来看过了再睡。” 珩哥儿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果然被唬住:“那我去碧纱橱里睡。”他只觉得叫陆赜留在这儿,升起一种不安感来,并不太信任他,毕竟可是有提剑闯门的先例的。 秦舒自去洗漱了,穿了中衣出来,安胎药刚好送来凉了一会儿,喝了一口,见陆赜还没走,歪在chuáng上,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 她走过去,认了出来,好像是自己从前在扬州时节为了卖钱,写出来的棋谱。 第104章 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了 陆赜合上棋谱, 伸手去扶秦舒问:“你今天感觉如何了?可还反胃?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秦舒不回答,反而把那本棋谱拿起来瞧了瞧,的确是自己拙劣的画工, 拙劣做旧的泛huáng的宣纸, 问:“你从哪里翻出来了?这本棋谱应该在扬州苏姑娘手里的,她现如今过得如何?” 陆赜坐在旁边拿了松江棉布来替她擦头发:“她已经嫁人了, 是个落第的举人,送棋谱回来的人说, 过得很好。” 秦舒点点头, 再无话说。倒是陆赜有一句没一句, 问她大婚那日可有什么想要的安排没有, 又说到时候南京老太太、并京府这边国公府的亲戚大抵都是要见一见的。 秦舒也只点头嗯一声,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没什么大反应。坐了一会儿,外头送的文书看过了,提笔回了两句叫人连夜送出去, 便上chuáng歇着了。 只是她并不太睡得着,躺了一会儿, 陆赜伸手去摸她的小腹, 已经有一丁点微微隆起的幅度了, 细绫裁的中衣滑滑的, 想问的很多, 思忖良久, 只得一句话:“你下棋是同谁学的, 这棋路恐怕非当今的名手,抑或是哪一位隐居的世外高人?” 秦舒把他手抓起来,抚到一边, 低喃:“太热了!” 陆赜从枕头下摸出来一柄huáng杨木的折扇,轻轻地摇着,不过摇了一会儿便慢慢停了:“你少见些风,不然又头疼的。” 秦舒轻轻嗯了一声,又听得他问:“听原先园子里的人说,你十岁上的时候落水掉进冰湖里,高烧了大半个月,险些丢了性命,醒过来的时候,连自己名字都忘了?” 秦舒睁开眼睛,问:“你派人回南京查我了?” 陆赜听出她语气里的戒备,呼吸顿住,不再问了:“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了。” 到了大婚这日,小檀园这边还好,秦舒jiāo待过了,不必大操大办,一应贺喜之人都不收贺礼。她jīng力不济,也不肯随意见客,不顾那些俗礼,因此这日睡饱了,这才起来梳妆。 旁边的妆台上摆放着陆赜送来的凤冠霞帔,金边秀纹并珠翠玉坠,殊为华丽,旁边站着尚书府送来上妆的嬷嬷:“姑娘,这是一品命妇的冠服,冠花钗九树、九钿,翟衣上也是九对儿翟鸟,全合九九归一之数。” 旁边的丫头端着托盘,掀开来,便见玉带、佩绶,素白中单,那嬷嬷还要开口一一详解,便被秦舒打断:“好了,时辰不早了,上妆吧!” 那嬷嬷应了,手上很麻利,先拿了楠木梳来梳了一百下,这才绞面、上妆,她手上不停,见这位新娘子嫁得超品的国公,大婚之日竟然也没有一点笑模样,心下纳罕起来。 等侍候秦舒穿冠服的时候,竟见她小腹微微隆起,当下眼皮一跳。这嬷嬷是京府国公府这边送来的一位老人,受了自家国公夫人的吩咐,要好好相看相看这位新娘子。 秦舒这时候,自觉无需避讳,穿好了衣裳,嫌那凤冠太重,并不先带着,过得一会儿,水袖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个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