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太医挑挑眉,见陆赜一脸受屈的表情,心里啧啧称奇,伸出手去把脉,道:“姑娘这是肺不耐寒,受外感风寒病邪侵袭而至,老夫开几副药,把这寒气发出来,不过一二日就会消了。” 秦舒心里嗤笑,明明是中午吃了一块儿花生糖,过敏罢了,不过说一二日会消下去,也算是对的,她收了手,道:“药太苦,我可不吃。本就挨了打,流了那么多血,再吃这样苦的药,连饭也吃不下去,不知多少日才能把补回来。” 冯老太医抬眼去往陆赜:“这,良药苦口,哪儿有药是不苦的?” 谁料,陆赜叫排揎了这几句,虽然在外人面前,脸上挂不住,却还是对冯老太医道:“还请您老人家,琢磨个病人肯入口的药方子来。” 冯老太医叫噎住,往旁边来,自有丁谓铺了纸笔来,他提笔写了药方子:“这方子倒是不难吃,但是起效慢,那红疹子可得多忍受几天啰。” 写罢,扔给丁谓:“去熬药吧,也不拘每日喝上几副药,只当糖水,渴了便喝上一碗就是。” 丁谓把方子jiāo给丫鬟,亲自送了冯老太医出去,叫他拉住问:“你们这姑娘什么来头,我还没见过谁对世子这么说话的?” 丁谓打哈哈:“冯老太医,您在京城的时候可不这样,哪儿见您打听这些事的?” 冯老太医哼一声,甩甩袖子:“圣人都说了,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老夫都七十又五了,自然事事都从心了。” 丁谓笑笑:“您老人家七十可以从心了,可小的我才二十多,可学不了您老人家。” 冯老太医甩甩宽大的袖子,慢悠悠从台阶上下去,一边上马车一边道:“瞧着吧,那姑娘瞧面相就是个能折腾的人,拿得住还好,拿不住啊,以后叫我来的时候多着呢。” 丁谓并不说话,在廊下候了一会儿,那小丫头拿着药方子过来:“丁爷,这个时候外头药铺都关门,街上也宵禁了,我们院子里缺了一味儿药材,配不齐这药方。” 第43章 红姑娘 纳你做外室,已经算是抬举你了…… 配不齐药材?丁谓把那药方拿起来, 瞧了瞧,不见什么太名贵的药材。 陆赜御下甚严,杭州城的宵禁是他来了才下的命令, 自己虽然有腰牌, 但没有陆赜的吩咐,也不敢犯了这个禁令。 犹豫了一会儿, 又怕待会儿不见端药进去,自己又要吃挂落。往门口站了站, 没听见里边吵架的声音, 这才禀告道:“爷, 冯老太医开的方子少了一味药材, 这个时候已经宵禁了。” 他站在外头,立刻就听见陆赜吩咐:“叫府兵拿着腰牌去抓药。” 丁谓哎了一声, 果不出意料,自去抓药去了。 里头,陆赜自是坐在一边, 他不讲话,纵然脸色再难看, 秦舒也当看不见, 浑似没这个人一般, 她细细地把那几株枯草烘gān, 用白纸包裹了, 吩咐小丫头:“拿去厨房吧, 用油苏了, 再用牛油、花椒、香叶、桂皮、八角、白芷混在一起炒。” 那小丫头掰着手指记不下来,问:“姑娘,不会是要把这枯草炒来吃吧?” 秦舒闻言笑笑:“算啦, 你们不会这个,拿去厨房好生放着,明儿我亲自去弄。” 小丫头接过去,答应了,又问:“我问了夫人,姑娘要的牛肉只怕还得等几天,现成的牛都是老死的,都是没有嫩牛肉,夫人说已经托人去寻了,不知姑娘急不急着要?” 这样麻烦,秦舒心道,那便也算啦,用羊肉来涮也是行的。她话未说出口,就听那边陆赜道:“《大齐律》私宰耕牛者,杖一百。老弱不用者,从有司验辨后,方允许宰杀。” 小丫头被吓唬住,怯生生望着秦舒:“姑娘。” 秦舒咬了咬嘴唇,挥挥手:“你下去吧,不用寻了。”她呼了口气,转身往chuáng榻走去,把红软的帐纱放下来,坐在帷幕之内,轻轻chuī了口气,那软纱便慢慢浮动起来。 她瞧了瞧陆赜,见他依旧坐在原处,道:“我要睡了,陆大人还不走吗?” 陆赜并没有回答,屋子里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秦舒恨恨地把帐幔拂到一边,躺在chuáng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小会儿,外头有小丫头的声音:“姑娘,药熬好了。” 秦舒躺了一会儿,反而把困意躺了出来,她下意识道:“我睡了,明儿再说吧。”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陆赜清冽的声音:“端进来。” 秦舒翻了个白眼,恨恨地想,一个人怎么能讨厌到事事同自己作对的地步呢?她闭着眼睛躺在chuáng上,听见门开的声音,脚步声渐渐往chuáng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