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又何必如此避她如蛇蝎呢……是怕她痴缠么? 沈西泠苦涩而漠漠地一笑,沉默以对。 齐婴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却久久不闻门内传来声响,自然知道沈西泠没有要答话的意思。 她在哭…… 齐婴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压下心中想要进门哄她的念头,又勉qiáng自己转身从她门前离开。只是都已走到了握瑜院门口,又止步回身,将水佩叫到了眼前。 水佩诚惶诚恐地走到公子面前,既不知公子和她们小姐之间发生了何事,也不知公子此时叫自己过来有什么吩咐,等了半晌又不见公子开口,自然难免捱不住,便试探着问了一声:“……公子?” 她这一出声,公子仿佛才回过神来,眉目低垂着,隐然有晦暗之色。 水佩不敢再看,连忙低下头,又听公子微微叹息着说:“好好照看她,尤其今日她情绪不佳,记得哄着她吃饭。” 水佩闻言自诺诺地应了,又听公子沉吟片刻,说:“万一出了什么事……就去官署找我。” 水佩听言一愣,心想上回她们小姐去枢密院见公子时他分明说过让小姐不要再过去,事后还让青竹训斥了她们这些奴婢,让她们以后不要撺掇小姐胡乱行事,今日怎么又……? 但这话水佩当然是不敢问的,只又低头应了,随后便见公子步履匆匆地转身离去,很快出了院子。 比往日,更加清冷和寡淡。 自得了公子的叮嘱之后,水佩心里就算挂上了事儿,开始担心小姐今日的午膳当怎么用。 她让子君去小厨房给小姐做了她平日喜欢的饭菜,约莫快到午时了,便硬着头皮去敲了小姐的房门,在门外试探着问:“小姐?子君把午膳做好了,我让人端进去、小姐用一些吧……” 她的语气很是迟疑,毕竟今日便是瞎子也能瞧出小姐和公子之间出了大事,小姐哭成那样,怎么还会好好用饭呢…… 果然,没过多一会儿,水佩便听见门内传来小姐略微沙哑的声音:“有劳姐姐们了,我一会儿便出去到小花厅里吃。” 只这么一句,便再没有声息了。 水佩也不知该再说什么好,身后的风裳和子君也面面相觑,还不如她会说话,此时都缩在她身后不敢言语。 水佩没了法子,总不好破门而入qiáng拉了小姐出来,便只好说:“好嘞,那咱们把饭菜先放火上温着,等小姐一会儿用。” 门内仍是无声无息。 几个丫头相互对视一眼,各自都在对方眼中瞧见莫可奈何的神情,又纷纷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四散了。 房内,沈西泠其实已经不哭了。 她自己一个人缩在chuáng角,靠墙抱膝坐着,除了眼眶仍红肿着、鬓发略有些凌乱以外,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不妥。 她手中还拿着那个她珍爱的小匣子,里面装了小蚱蜢和小兔子的那只,但她并未打开它,只是虚虚地握着,也并未在看它,似乎在想别的事。 她最初想到的当然还是齐婴。 她倒不是怨他,毕竟他对她已经算极好了,世上会有哪个人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如此照顾呢?如果不是他,她早已死了。她明白这样的道理,她怨的是她自己,竟糊涂得将他的宽大和温柔看作是男女的情爱,多傻。其实像他那样悲悯的人,即便当年遇到的不是她,想来也会伸手救命的。 他就是这样的人——看起来冷清,其实最慈悲不过。 后来她又想到嫁人的事。 她对于婚姻嫁娶的想象全来自于她的父亲和母亲,他二人之间的缱绻与温存令她十分歆羡。她知道她的父母是如何相互珍惜和相互敬重,假使没有这样的情意在,她又该如何日日都与一个陌生的男子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呢? 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无妨,左右她早已预想过这个情景,虽说它真实到来时比她此前想象得要痛切得多,但总不算很意外。她可以拼命咬牙忍着这样的痛苦,不再同任何人提起,岁月是很了不起的东西,时日一久什么都会淡去,她对他的爱意会消减,她的伤口也会渐渐愈合,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何况她只在他身边待了三年而已,她用三十年、十倍之长的工夫去填补,想必就能忘得掉他了。 她宁愿一个人度过一生,也不想就这样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齐婴是讲道理的,如果她坚持说不愿意,想来他也不会勉qiáng她。 其实仔细琢磨琢磨,齐婴也未必就是真的想让她嫁人,兴许他只是觉得她如果不嫁人就会一直在自己身边待着、这样于他是一桩麻烦,所以才想借婚嫁的法子名正言顺地让她离开。这么一说的话,其实只要她离开了,他应当也不会再执着于给她安排婚事了吧? 直接访问::http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