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窗外不间断的闪电,许柔làng看到了陆应淮的面庞。 他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只是看着更疲惫一些。 陆应淮看到她很意外。 “娇娇怎么来了呢。”他开口,声音却哑的好像好几天没喝过水,应该是刚刚声嘶力竭地喊过。 许柔làng没有戳破,她抓着扶手,刚要说话,却猛的看到了陆应淮右手提着的东西。 是童童。 因为楼梯挡着,她的注意力又都在陆应淮身上,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他手里。 怎么说呢。 童童那天被陆应淮用园艺剪刺穿的脚,被截下去半只,现在就被陆应淮提着这只脚的脚luǒ,硬生生从楼梯以头朝下的姿势拖了下来。 那个瘦的好像鬼婴一样的小孩儿双眼紧闭,没有一点反应,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 陆应淮没看童童,只道:“他们被下药了,还睡着。” “我带你回去。” 他看着真的累极了,和下午出去的时候完全不同。 许柔làng不敢说话,也不敢看童童,眼睛根本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沉默地跟在少年身侧,陆应淮这次没有从花园走,而是在别墅门口刷了门卡,从正门出去的。 也是,拖着个小孩,□□总归是麻烦的。 许柔làng在身后跟着他。 她猜现在已经两点多了。 陆应淮走在前面,右手拽着的那个纤细脚腕,骨头似乎都隐隐变形。 他似乎用了十分力。 少年的腰板挺的笔直,任凭电闪雷鸣,雨水打湿他的衬衫,顺着衣服的下摆滴落在地上,他的脸上,发上,无处不都是水。即便这样,他也未曾弯过腰,躲闪半分。 他一点也不láng狈。 许柔làng知道,陆应淮在维持着他最后一丝骄傲。 一阵闪电掠过,闷雷滚动,陆应淮的身影在许柔làng脑中清晰又深刻,与那个带着在手术台前,闭着眸子深吻她的身影jiāo织又重叠。 许柔làng离陆应淮三步远,他走的不快,可她总觉得永远也追不上他。 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陆应淮没有任何情绪外露,可许柔làng却莫名替他难受。 他好像失去了什么,又好像从来没得到过。 许柔làng第一次,希望雨下的越大越好,天越黑越好。 那样的话,她的陆先生还可以躲在黑暗和喧杂里休息一下,不用尽力去维持表面的平静。 明明他也才十三四岁而已。 陆应淮回家以后将童童扔进了浴室,这间破楼房里的唯一一个隔间。 他拖着童童走了一路,童童脸上早就血肉模糊了。血渍蹭在地板上,似乎还有肉沫。实在让人反胃。 陆应淮平静地擦gān净,然后换了身gān净的衣服。 他好像这才注意到许柔làng。 小姑娘就怯怯地站在门口,湿淋淋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冷的发抖,却一直看着他做事,自己一动也不敢动。 陆应淮看了她一会儿,找了件白衬衫递给她,又在沙发上铺了条毯子。 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陆应淮实在没心情哄她,以至于他的语气如同命令一般:“换衣服。然后睡觉。一会浴室有什么声音都不要睁开眼睛。” 小姑娘听了乖乖点头,欲言又止。 “还有事吗?”陆应淮问她。 许柔làng从还没来得及换的湿衣服里,掏出了那条护了一路的毛巾。 其实她身上都浇的透彻,毛巾自然也好不了哪里去,已经被水浸泡得能拧出水了。 许柔làng本想的是回来的路上给他,让他擦擦脸上的雨水。可是这一路陆应淮一句话也没说,显而易见心情极差,她就没有给毛巾。 许柔làng小声的解释了一下。 陆应淮一怔,看着毛巾没有说话。 就在许柔làng已经觉得陆应淮不会理她的时候,陆应淮把毛巾拿了过来。 他把那条湿漉漉的毛巾,捧在手里,不顾毛巾的水还在往下流淌,拿着它擦了擦脸。 “谢谢。”陆应淮半蹲着,尽量和小姑娘平视,他好像突然不会表达了一样,压着翻涌的情绪,看进许柔làng澄澈的眸子里。 “娇娇,谢谢你。我…我很开心,你带了这条毛巾给我。” 陆应淮笑意很淡。 这是他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笑容。 他把毛巾拧gān,给许柔làng擦gān净头发,帮她换了gān衣服,最后把柔软温暖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安顿好许柔làng,陆应淮又恢复成了刚回来的那副模样。 他把客厅的灯关掉。只留了浴室的灯,且并没有关门。 许柔làng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听见陆应淮将一堆东西扔在了浴室的地上,听声音似乎是刀具。 他把童童弄醒了。 童童在巨大的恐惧和震惊中,哭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