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渝。 少女的声音无数次重复jiāo叠在耳侧,làng漫又锥心。 陆应淮又一次碾灭了香烟,带着火星的烟蒂随意扔在地板上,和上百根冷却的烟蒂躺在一起,卧室里烟灰弥漫,如同浓雾,屏幕上的少女仍在说着话,却似乎不很真切,陆应淮仔细眯了眯眼睛,去看,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眼睛好像熏坏了。 无所谓吧。 也没有什么想看的了,想看的人已经在他怀里了。 陆应淮笑了笑,吻了吻恶臭的尸体,又点了一支烟。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浑浑噩噩了多久,总是做噩梦,视频里的每个场景都能还原在梦里,电棍,鲜血,冷水,耳光,少女的尖叫哭喊,他都能感知到。 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少女,至死也维护了他所谓的名誉与骄傲。 许柔làng从来就不是娇软的性子。 她是曙光,刺眼又明亮,照在他身上,避无可避,拉他出泥沼,出深渊,出地狱。她是骄傲的,她本身就是一场圣洁又绝望的仪式,如同荼靡盛开又凋零一般的存在。 她分明可以懦弱,可以逃避,可以妥协,却仍尽自己之能保护他,执着又倔qiáng,坦然又坚定。 舌尖轻碰上颚。 许柔làng。 许柔làng。 许柔làng。 不是娇娇,是许柔làng。 心脏之血,生命之源,信仰之光。 他的许柔làng。 … “陆先生,出报社那边联系好了。” “……另外,警方已经查出来了。” “知道了,你们走吧。” 陆应淮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这一切都是他意料之中,但发现得比他预想要快一些。 不过发现是他做的又怎么样。 至少…国内应该死不少了吧。陆应淮笑了笑,站起身,将切碎的腐烂尸体装在一个jīng致的盒子里,提在手里,出了门。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偶尔有一两个路人也戴着好几层口罩,行色匆匆的往家里赶。 陆应淮什么都没戴,走在路上,不紧不慢地去了出版社总部。 如今病毒肆nüè,没人敢出来拿命博生意。陆应淮拿事先沟通好得到的钥匙开了门,里面一片灰尘,应该很久没人进来过了。 他平静的按程序一步步提jiāo审核,审核那边通过的极快,根本没有停顿。 哪有什么是用钱买不通的呢。 陆应淮勾了勾唇角,垂眸,看着时间。 7:58 7:59 8:00 不管这部作品多血腥多恶心,受到多少人的劝阻和反对,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绮丽》出版了。 同一时刻,出版社的大门被猛的推开,数十个武装刑警破门而入,出版社瞬间变得拥挤,黑dòng的枪口指着他。 陆应淮在里面看到的纪衍白。 纪衍白神色复杂,手下的枪转了几转,示意他逃跑,自己来打掩护。 陆应淮扫视了一圈,那些武警愤恨的看着他,恨不得一枪枪崩了他的模样,突然就愉快起来了。 是他,害得所有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罪该万死,应该满负骂名,死不足惜。 他本就这样,疯子一样恶心又贪婪,他这样的人就应该死了才对。 陆应淮所有的意难平,所有的遗憾与惋惜,在这一刻得到巨大的满足,酣畅淋漓。 在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飞速掏出了枪,果断地指着自己,按了扳机。 一套动作下来不足两秒。 砰。 一切都结束了。 在武警一片错愕震惊中,男人缓缓倒下,却至死都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盒子。 … 著名作家陆应淮死去的那天,众人惊愕,久久无法回神。 陆应淮为人谦和有礼,温润如玉,年少有为。他做过许许多多慈善公益活动,十分乐于助人。 没人想过这样一个人自杀之前竟死死抱着一盒腐烂的尸块不肯松手。 他死了以后,网络上突然疯传他生前最后那部作品。 那个儒雅的男人,用温柔的口吻在尾页写下最疯狂的情话: 我的地板下有一具尸体。 我爱她皮囊、爱她灵魂。 我爱她醒时眸中柔软明亮。 我也同样爱她万年沉睡美得我心神dàng漾。 我爱她入骨,入肺,入心脏。 我夜夜翻身侧躺看她身影房里回dàng。 我开始穿她绮丽长裙,涂她生前口红。 从此我活成了她。 我爱她爱到变成她的模样。 … 后来病毒还是被压了下去,那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了。 是纪衍白和林长瑰偷偷为他立了墓碑,按他的遗愿,和许柔làng葬在一起。 他的丑事接二连三被翻出来,陆应淮仍会时不时被网络拿出来鞭尸,偶尔有几个人小声感叹他的作品与病态的爱,都被谩骂声压了下去,被骂的狗血淋头,于是就再没人追捧他,提起时恨不得掘了他坟墓,纪衍白只好把他安顿在一处极偏僻,没人找得到,甚至算是荒芜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