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那个想出门的佃户走了回来,原因是被站在门口的仆役劝了回来。 理由很简单,怕外面的那些佃户们见他们这些优质客户眼红,若是发生了什么冲突,可就大大地不美了。 这个理由倒是让人信服。 陈唱站起身道:“诸位,诸位,我怎么做也是情非得已啊,外面那些人已经吃了亏,咱们这些人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抽签故意气人家吧?” “还有,就是你出了,本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先去看看,但是人家心里会怎么想。得了便宜还卖乖?” “之前一个前辈曾经跟我说过,闷声才能发大财。” “这些地早晚都是你们的,不急于一时一刻。” “小鱼儿,看哪位的茶点不够了,赶紧吩咐人去加,莫要亏待了大家伙儿!” 小鱼儿被陈唱气得脸都白了,刚刚那个硬气无比的姑爷去哪儿了? 给这些白眼狼吃茶,姑爷这是怎么想的? 她一跺脚去了伙房。 陈唱则跟耿明拉起了家常,什么家里几口人,几亩地,等等。 …… 庄子外面,武三郎和陈二郎望着进了庄子吃茶的耿明等人,心中生着闷气。 凭什么人家能够进去吃茶,他们在外面吹风,这叫什么事啊? 两人越想越气,最后竟然相互埋怨上了,都指责方才的事情是对方言语不当,结果被陈唱所利用。 其余二十七人跟着他们两人堵了一把,结果赌得什么都没有了。 要说,心里一点怨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两人再相互推卸责任,更是让其他的人认为他们当初的选择就是错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武三郎和陈二郎吵了一架之后,发现于事无补,便不再言语。 原本想着看看庄子外面的这些人都能够分到什么样的天地,可是乙字号迟迟没有抽签,刘大管事站在台子上先是跟众人念了一些租约的大致内容。 自然,陈唱之前提到的那些向官府报备之类的条款也在。 用刘大管事的话说,就是让大家听得明明白白的。 刘大管事语速极慢,武三郎和陈二郎听得索然无味。 他们心里还想着回去如何跟主子交待,见迟迟不抽签,渐渐失去了耐心。 武三郎骂骂咧咧地道:“娘的,这刘大管事真是老了,话说起来没完没了的,老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陈二郎的胖脸蛋子颤抖了几下,亦是跟着骂道:“这老东西,简直就是话痨!” “兄弟们,走!” 二十九个人刚刚走。 刘大管事眼中的精芒一闪,语速陡然加快:“接下来,开始抽签!” “请大家移步到庄子前方的小树林中去。” 众人不解,但也不敢多问,纷纷跟着刘大管事走向小树林。 到了地方,抽签正式开始。 佃户们抽到的都是一个写着数字的纸团,由账房管事们负责登记。 老佃户也在抽签的人群当中,不过他早就没有了之前的兴致。 好的田地肯定都是在甲字号箱子中,乙字号都是人家挑剩下的。 于是,他便蹲在一棵小树下,让自己的儿子去抽签。 三十八号! 儿子手里攥着一张小纸团,俯下身来告诉了老佃户。 老佃户叹口气:“原以为楼家这次能够给我等一个活路,没想到那个小郎君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 人老成精,他对土地被倒手的内幕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对他而言,都是惹不起的主儿! 儿子劝道:“阿父,地都是人家的,我等又能如何?” 老佃户叹口气道:“罢了,罢了,听天由命吧!” 抽签结束之后,便是签订契约。 老佃户连唉声叹气的想法都没有了。 他的儿子种地不怎么在行,家里的地都是他这个当阿父的在耕种着,索性他的身体一直很硬朗。 不说别的,就说种地,十里八乡没有比他更加在行的了。 可是,种地在行是一方面,土地的肥沃程度也很重要。 土地贫瘠,即使你付出的辛苦和汗水再多,也比人家的上田多收不了多少庄稼。 不多时,儿子匆匆地跑了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管事。 老佃户心情矛盾,想让儿子告诉他到底分到了哪快地,但是又怕知道了远远低于自己的预期。 “刘家洼东南山下的二十亩水田,全部租给你们家耕种,每年需上缴新米十石,邓老汉,可还使得么?” “什么?” 老佃户的儿子一看阿父这个模样,便知道自己的臭手抽了个坏签。 儿子做木匠心灵手巧,但种地可是弱项,哪懂得这些东西,羞愧地望着阿父,等待着阿父的训斥。 “阿父,你骂我吧!都是儿子的错!” “阿父,楼家这二十亩水田,到底是何等水田?每年需上缴新米五石是多是少?” 跟来的管事抢先道:“邓老汉,你说你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儿子对种地一窍不通呢?” “邓家大郎啊,刘家洼东南山下的二十亩水田,可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啊。不瞒你说,我现在若是从你手里租了去,每年让他们交十五石,人家都要抢着租呢。只不过你这个傻小子的手气好。” 管事拿着名册和契约:“邓老汉,我也就是看着跟你和大郎熟稔,这才过来道喜的,你们赶紧画押吧,我那边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要忙呢。” 老佃户的儿子有些急了,忙道:“张管事,且慢!这水田……当真是上等水田?签订契约的时候,我们可是要去亲自看看的。一年十石,这价钱可还公允么?” 管事笑了笑:“这个问你阿父好了,他比我在行。” 老佃户看了看儿子,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孽子,老子早就说过让你跟着老子种田,这才是咱们百姓的根本。你非要去学什么木匠,老子一身的手艺将来交给谁?” “你知道刘家洼东南山下的二十亩水田原来的租户是谁吗?” 邓大郎摇头,他哪里知道这个。 老佃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老子今日便告诉你,这些水田都是耿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