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尘埃落定又生尘 袁增在第一处寨子里没有发现楼清漪,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此刻又见到自己的兄弟被墙内的家丁护院所伤,更是心头怒火起,当即下令强攻。 其余两股人马也是不甘示弱,向着大院发起了进攻。 陈唱被几个候官保护着,躲在外面,前面的场合不是他能够参与的。 而谷渡竟然也没有上前,只是跟在了他的身边。 陈唱隐隐听到从宅子里传出的喊杀声,心里恨不得立即就冲过去。毕竟里面有他的妻子,尽管两人感情并不深,甚至是没有,但作为楼清漪名义上的丈夫,他觉得自己应该率先杀进去。 这时,王嬛跟韦传正等人也赶到了,她们被吕管事的暗度陈仓之计给骗过了,到了城外发现了被烧毁的车驾,还以为楼清漪早就香消玉殒了呢。 当时,王嬛泣不成声。 任由韦传正如何劝都不行。 楼清漪是她最好的朋友,眼见楼清漪化作一具焦炭般的尸体,心里如何不悲伤。 好在有人从城里过来送信,讲明了缘由,王嬛听了之后喜极而泣,带人匆匆赶了过来。 “你没事吧?”陈唱看到王嬛急忙问道。 “没事,你怎么不进去?”王嬛反问。 陈唱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倒是想进去,他们不让,怕我受伤!” 王嬛柳眉倒竖:“你怕受伤,那里面你的妻子呢?” 陈唱被问的哑口无言。 这时,谷渡在一旁酸溜溜的说:“哎呦,我说,就他这样的小身板,别等楼姑娘救出来,她自己没事,人家楼姑娘倒成了寡妇了!” “你……”王嬛这才注意到陈唱身后的谷渡。 王嬛狠狠地瞪了谷渡一眼,又看向陈唱:“我现在就要杀进去,你要是想当缩头乌龟就在这里缩着好了。” 陈唱脸红不已,他分明看到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沿着那仍然带着潮红的粉腮轻轻滑落,在火把照射下漾出迷离潋滟。 王嬛带人杀了进去。 “你难道还在这里等着?”谷渡忽然说了一句。 “我……” 陈唱注意到谷渡灼灼的目光,又偷偷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几个候官,轻轻地对谷渡道:“我得赶紧去看看。” “你?”谷渡诧异。 “我可不怕死,是他们怕我死!”陈唱解释。 “哦,那就走!”谷渡咬牙切齿地道,想起方才吕管事那邪恶的笑容,想起他们竟然用迷香烟丸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他,她越想越气,拉起陈唱一阵风儿似的冲了出去。 留下那几个候官面面相觑,发觉不对之后立即追了过去,他们得到了严令,务必保证陈唱的人身安全。 陈唱和谷渡赶到的时候,袁增和秦掌柜已冲到了吕管事主宅,那些家丁护院们守在主宅的门口,一时间灯笼火把,照得跟白昼一般。 陈唱扭头一看,发现谷渡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根三尺多长的竹竿。 谷渡不由分说就加入了战团,她身法极为灵活,在人群里辗转腾挪,犹如狸猫一样,一竹竿击将下去,竹竿头未至,一股风却将对方的一个护院逼得难以喘气,那人急忙跃开躲避。 一开始陈唱还替谷渡担心,但看她棒法,不知道有多么精妙,但见竹竿去若神龙天矫,竹竿来如灵蛇盘舞,或似长虹经天,或若流星追月,只把陈唱瞧得惊心动魄,如醉如痴。 他激动之下,自己也从地上捡起一根短棒冲了上去,可是就他这副身板,还没有打到对方,就被人一脚踢了出来。 谷渡听到陈唱的惨叫,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莽撞了,这个书生半点拳脚功夫都不会,把他扔在这里还不得被对方的人打死。她心中虽然恨极了陈唱,但也不愿意他死在别人的手里,本姑奶奶还没找他算账呢,即使是阎王来了,也得将这登徒子的命留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谷渡抽身从战团中飞出,过来扶陈唱。而那几个候官也已经赶了过来,扶住了陈唱的另一条臂膀。 其中一人苦着脸道:“小郎君,你没事吧?你就体谅我等一下,莫要再莽撞了。” 陈唱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羞愧难当道:“没事,我只是不甘心……” 谷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是不想让楼姑娘当寡妇的话,就老老老实实在后面待着。” 陈唱顿时无语,让他冲进来的也是她,让他当缩头乌龟的也是她,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伶牙俐齿。 此时,那些家丁护院们被袁增手下的士兵打得七零八落,仅有十几人抱团缩在一起,正准备负隅顽抗。 士兵们端着硬弩,迅速在他们外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袁增大步上前,面沉似水,高声喝道:“尔等若是迅速缴械投降,本军主尚且会在衙门里为你们求个情,否则以贼寇论处,当场格杀勿论。” 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们弩张矢待,杀气腾腾,在这利箭之下,还真没有人敢妄动一下,否则一个误会,引得乱箭攒射,身手再好,怕也难以逃过那弦上利箭。 秦掌柜也为了吕管事劫持他的妹子而耿耿于怀,高呼道:“你们这些人莫要为了一个歹人陪葬,都好好地想想自己的出路才是。”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护院当中很多人身上都背了人命官司,他们的真实身份是见不得光的。 袁增声若雷霆,戟指大喝道:“尔等还不赶紧放下兵器……你们这些人明火执仗,如此行为行同造反!我再劝尔等一句,放下兵刃,否则本军主一声令下,乱箭攒射,立即结果你们的性命!” 他这可真的不是吓唬人,这些人伤了他的兄弟,恨不得将这伙家丁护院一个个地都宰了为兄弟们报仇雪恨才是。 那个家丁护院头目受了伤,但他不肯束手就缚,在人群中说道:“兄弟们,别听他的,一旦咱们放下兵刃,便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到时候还不是随便他们拿捏!老子准备跟他们拼了,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他娘的,你是哪个混蛋?竟敢在这里蛊惑人心?”袁增怒目圆睁,瞪着他道。 “我的姓名说了你也不知。”家丁护院头目嘴还挺硬。 袁增咧嘴一笑,懒洋洋地踱着步子走上前:“好,那老子也就不问你的姓名了。但是老子的大名得告诉你们知晓,等你们到了黄泉,也好知道是谁送你们上路的。老子姓袁名增,就是这紫陵驻军大营的一名军主,老子身后都是百战而成的精兵,你们觉得还有机会跟老子一搏吗?” 那家丁护院头目等人听了之后不由攸然变色,他低声对其他的人道:“各位兄弟,莫要冲动,听他说些什么再定夺。” 这时,宇文直派了一个手下到袁增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袁增听了不由地皱眉,小国公竟然不想将这些败类都杀了,那兄弟们的仇找谁去报? 他权衡了一下,自然是不能忤逆国公的意思,但着实又咽不下这口气,他的一名手下低声说道:“军主大人,先尊令吧,这些人反正也跑不掉,今后等小国公一走,他们的死活谁还在乎。” 袁增觉得有理,便点点头。 袁增大摇大摆地又往前走了几步,继续施压,傲然说道:“老子到此来是擒吕管事的,你们若是不相干的,便早早地闪开,今日之事,我禀明了上官,对你们不予追究,如何?” 这些家丁护院们都是来自各处,人心本就不齐,此时被袁增攻心术一施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心中没了主意,谁不想活命啊? 家丁护院头目也是脸色微变,沉声道:“你所言可是当真?” 袁增道:“老子吐口吐沫就是一颗钉,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家丁护院头目看了看身边的几个手下,众人虽然不说话,但从面色上就能看出他们不想再拼命了。 正在这时,外围有人气急败坏地叫道:“究竟是何人越俎代庖,竟然管起了县衙的事情,竟是把自己当做衙役捕快了吗?” 人群闪开,就见一名将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见到袁增,他的神色顿时更加的冰冷。 此人也是大营中的一名军主,姓刘,资历比袁增还要老,仗着在上面有人,向来跟袁增不对付。 这刘军主白天到县城里办事,晚上并没有返回大营,而是留宿在一个相好的女人家里,就在一炷香前,有人去给他送信,让他速来此地解救吕管事。 刘军主美人在怀,正美着呢,被人一打扰,心中有气,但一想平日里他可是私下收了吕管事和安道铭不少的好处,就连怀里的女人都是人家给他找来的,看在钱和女人的份上,他决定帮这个忙。 刘军主喘了几口气,说道:“袁增,你简直就是目无王法,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还不速速带你的人回大营。” 袁增目光微微一闪,此时有小国公在此,正是收拾姓刘的的大好时机,便故意说道:“刘军主啊,这件事只怕是没那么简单?我觉得有些棘手!” 刘军主一怔,怒道:“棘手?有甚么棘手?” 他看了看四周,除了几个年轻的小郎君之外,并没有哪个看上去像是能够做主之人。 陈唱、宇文直都是一般的子弟打扮,尤其是宇文直,从女装换回了男装之后,竟是连脂粉都没来得及彻底地清洗。 袁增道:“此事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很棘手。” 刘军主怒道:“你休要跟我说这些云遮雾罩的话,有什么话当面说便是。” 袁增摇头道:“此事还真不好说,对了,你今天怎么没回大营?” 刘军主被袁增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明明是我质问你,怎么轮到你问我了。 他强压制着心中的怒气,换了一副商量的口吻道:“袁老弟,不是我说你,朝廷自有朝廷的体制,地方上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咱们这些大营里的官兵出面了?念在你我都是在一口锅里搅马勺的,此事我就替你保密不声张了,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带你的人,立即离开此地。” 袁增脸色一沉,说道:“刘军主,你我都是军主,我做事好像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吧?” 刘军主没想到袁增变脸如此之快,他旋即明白了之前人家那么说话都是故意为之,不禁气得咬牙切齿,道:“你,姓袁的,枉我还念在袍泽之情的份上,规劝你几句,你不听也倒罢了,竟然对我恶语相向。” 袁增知道刘军主此人十分贪婪,跟紫陵县的官员有扯不清的关系,只不过此时刘军主身边只有几个亲兵,掀不起什么风浪,便笑眯眯地道:“刘军主,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袁某人何时需要你来规劝了,真是岂有此理!” 刘军主被袁增这种混不吝的模样气得干瞪眼。他在心里暗暗地盘算了一下,来硬的着实也没有把握,便对着袁增手下的兵卒喊道:“众位兄弟,你们应该都认得我。方才我说的很明白了,你们跟着姓袁的,迟早会遭到上官的责罚的,我劝你们……” 袁增截住话头骂道:“姓刘的,你以为你是谁?竟然在此大放厥词。若是再不闪开,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将自己手中的刀在刘军主面前晃了晃,那刘军主日日沉湎酒色,自知不是袁增的对手,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 袁增原以为刘军主还要继续逞强,不成想对方却退让了,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他也知道这次效命小国公之后,更是不用担心姓刘了,要想收拾姓刘的,有的是机会。当下,他打定主意,先解决了这些家丁和护院再作打算。 陈唱一看这边的事情基本上尘埃落定了,急忙问谷渡楼清漪会被关在何处,可谷渡也只知道一个大概,两人嘀咕了几句,谷渡忽然发现吕管事一直没有露面,便感觉事情不大对劲,对陈唱说:“这个姓吕的狡诈的很,此处不会有密道通到外面吧?” 陈唱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两人正待想对策的时候,忽听到耳边嗖地一声,一支弩箭凌空射向了那些家丁护院。 “不好!”陈唱大喊一声。 几乎就在同时,一名护院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随后听到那名家丁护院头目大吼道:“这些官兵不守信用,兄弟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