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往下又深潜了一段,茨木忽然鼻尖一动,嗅到弥漫于四周海水中妖气的味道,其中还伴着他极为熟悉的血腥味,刹那间将他带回多年前那场一败涂地的战斗。 ——源赖光斩下酒吞头颅的那一战。 “是酒吞大人的血!”昏昏欲睡的皮皮虾精也激动起来。 “挚友……”茨木握紧拳头,深沉的瞳孔骤然焕发出明亮的光。 他往身后迸射出一股妖力,以此作为推动力疾冲向前,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冲到血腥味的源头。 只见幽深的海底,不知何时被人用六菱形的光砖砌出一座数百米高的透明建筑。那座建筑仿古罗马斗兽场形制,一砖一瓦皆泛着炫目光彩,即使周围光线黯淡,它自身的光芒也足以将其映照得纤毫毕现。 建筑内部被闪电状光束分割成一个个直径为五米左右的正圆形隔间,每个隔间里都关着两到三个瘦骨嶙峋的妖怪。他们有的是人形,有的是原型,却皆消瘦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面貌,而且气息奄奄,一看就知道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这些,便是要塞主人赶出来放风的“实验品”。从他们身上,可以清楚看到绝大多数拥有同样命运的妖怪的下场,甚至更凄惨的也大有人在。 但他们又和其他妖怪不大相同,他们额前都画着一条殷红的血线,如同开了天眼一般。血线当中绵绵不绝释放着淡薄却坚韧的力量,将建筑内部翻涌的奇异能量隔绝在外,不让它们更深地侵蚀这些妖怪的身体。 那血线,就是用酒吞的血画的。 “酒吞大人……保护了他们吗?”皮皮虾精从茨木的头发里探出头来,呆呆望着建筑里的妖怪,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是。”茨木眼神微晃,“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鬼王,居然也会在意弱者的性命。我和他之间缺失了数百年时间,不知道再次相见,我们还能否回到当初……” 皮皮虾精眼神复杂地低头看他,咂嘴道:“茨木大人,先别想这些了,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吧。” 茨木回过神,神色微冷:“知道了。对了,酒吞把他的妖力交给你保管,有没有留下让你暂时控制的方法?” “有哒!”皮皮虾精跳出他的头发,摇头摆尾地说:“酒吞大人给我留了一条咒文,可以让我控制他的妖力一刻钟。” 茨木点头:“一刻钟……加上我的地狱鬼手,足够打破这座建筑了。” “那我们开始吧。”皮皮虾精跃跃欲试地道。 …… 要塞外的茨木和皮皮虾精忙碌个不停,要塞内的琴酒也没闲着,他一走进自己选择的神秘道路,便快步来到第一间房间前,眯着眼盯着门上几个形状奇特的图形文字出神了片刻。 这些字体他在宇减基发的《员工手册》附件里见过,第一次从要塞表面的装甲上看到时他就回去翻了附件,把一些常用字记了下来。 门上几个字符就在他记住的常用字里,应该是类似“解剖室”的意思。 解剖室,一个估计遍地是故事的地方。 琴酒摇摇头,随手将虚掩的门推开,一缕昏黄的光从门缝间溢出,晃了晃他的眼睛。 与此同时,刺鼻的腐臭味也奔涌而出。 房门微敞,恰好定格在能够容纳一人进出的大小。琴酒抬眼望去,眸底映出一片残忍的血色,黄色的光本应是温暖柔和的,然而与那满目的猩红相互映衬下,居然流露出几分阴戾森冷,恍若人间地狱。 不过,他也只来得及看这一眼,因为下一刻,尖利的长啸突然响彻通道,在他的耳膜上回震出尖锐的剧痛。 琴酒举起不知何时握在掌中的短剑挡在身前,准确格开朝自己疾冲而来的黑影,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响。 第69章 黎明前没有黑暗(四) 攻击琴酒的是一只漆黑的爪子。 爪子不大, 有六根弯曲的指头,每一根指头顶部还缀着两寸长的指甲, 正被阴森的光线折射出尖锐色泽,无形中释放着凄冷寒意。 那只爪子是从腕部断开, 切口平整光滑, 可见斩断它的武器有多锋利。一根暗红色软管从断口中延伸而出,拖在地上蜿蜒向房间深处,仿佛是控制爪子的电线, 又像极了从人体内抽离的血管,其间涌动的血色阴影宛若活物,令人悚然。 琴酒挡开爪子来势汹汹的第一击,身体不动,反手将短剑斜刺向背后, 再次挡住它诡秘莫测的第二击, 之后便是一连串叫人目不暇接的进攻与抵抗。 薄薄的金属刃锋与不知什么材质的利爪每次碰撞都极其激烈, 铿锵之声连绵不绝, 在狭窄的走廊里震荡出一阵阵回音。暖色的光线交杂于黑影带起的道道残影和凄厉风声之间,愈发显得诡谲阴冷。 接连过了六七十招,琴酒的右手虎口逐渐被反震力震得发麻开裂,细细的血线沿着手掌边沿滑过、淌落。 奇怪的是,琴酒的血液还未滴到地上,就在半空激起褶皱般的涟漪, 继而诡异地被吸收得干干净净。而在此之后, 那只爪子的攻势越发猛烈, 恨不得把他从中间剖开,将他浑身的血都掏出来。 解剖室,解剖室,指的就是这种“剖”吧? 又一次未卜先知似的格挡住从左侧袭来的黑爪,被舞得密不透风的短剑在琴酒掌心转了两下,剑尖喷涌而出的银辉浓郁如同实质,围成个首尾相衔的圆圈,恰好扣在爪子三根最长的手指上,“咔擦”一声截断。 在三根手指断裂的刹那,短剑巧之又巧地撇出琴酒的手,狠狠斩在软管与爪子的连接处,竟然激起了无比灿烂的火星。 果断没那么简单。 琴酒眼睛一眯,觉得试探得差不多了,于是不再压制短剑的威力,扬手一剑挥出,狠狠砍在爪子中间,将其一分为二。 剑气劈开爪子之后,残存劲力像.毒.蛇一般贪婪地吞噬着那断成两截的黑爪,眨眼间就让那不久前还不可一世的爪子宛若阳光下的初雪,飞快消融开去。 缀在黑爪腕上的软管失去依凭,掉落在地,似乎毫无奇特之处。 琴酒却郑重其事地走上前,止步于门外半米处蹲下,拈起一节管子捏在手里把玩观察。 在远处看还不觉得怎么,可凑近了看,却能看见软管内部积了一层厚厚的血垢。软管本身是透明的,那些暗沉的猩红之色是血垢的颜色,被灯光一反射就显得十分诡异,让人越看越不安。 这么厚的污垢,不知抽了多少人,或者妖怪的血才堆得起来。不仅是软管,连房间里也弥漫着一股腐臭味,那是血肉腐烂后的味道。即使房间打扫得足够整齐干净,那股味道时至今日也都没有完全散去。 窥一斑而知全豹,这两个细节,就能知道这间房间当初使用时的惨况。 可惜,里面没有琴酒想找的人。 扔掉软管,琴酒正想离开,但刚起身就见四面八方的空气激荡起剧烈的波纹。那些波纹并非虚影,更不是幻觉,而是一种高层次的力量,甫一出现便像绳索似的捆住了他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