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落在美人眉眼之上。 她长的真是很美。 连轻颤的长睫也是美的,可那美却如同冬日一般覆了层寒霜。 吴裙微微颔首。 从江南到京师要十日。 两人俱是不喜多话之人,一路上倒也清净。 穿着烟紫宫裙的美人静静坐在车厢内看着窗外。 这车上有两个人,可车夫却以为是一个人,连准备饭食时也准备了一个人的。 苏梦枕淡淡将手中干粮递给她。 这世上很少有男人会让人感到惊艳。可苏梦枕便是这样的人,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也如同金风细雨楼一般。 吴裙伸手接过干粮来。 那原本香软的食饼到她手中时忽然便成了黑色。 “有毒。” 她淡淡道。 苏梦枕微微挑眉。 即使知道这饼中有毒,他面色依旧淡淡的。 像他那样的男人,很少会露出别的表情来。 马车还在不紧不慢的走着。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再有五个城镇便到京师。 那车夫依旧每日送着热饼来。 第九日。 京郊密林,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这林中静静地,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杀气。 吴裙缓缓打开烟梅骨伞来。 “他们要杀你?” 她说的是他们而不是他。 这林中已有不下百人埋伏。 苏梦枕又咳了声。 “都是些老相识。” 而这些老相识却是金风细雨楼中一起拜过把子的兄弟。 他声音沙哑,面色却清寒孤傲,像是这世间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 林中暗箭无数,只消一声令下,这马车就会被射成蜂窝。 可两人谁都没有动。 日头已经落了下去。 从马车中忽然走出了一个穿着宫装的绝色美人。 她真的很美。 烟紫雾纱皑皑低垂,手中落梅骨伞更衬的容颜如画。 即使那神色如冰雪一般,可依旧有不少人已经看痴了。 唯有车夫,像是见鬼一般抖个不停。 他们都见到了她。 这世上只有将死之人才能见到她。 吴裙微微叹了口气。 那车夫已瞪大眼睛倒在了地上。 无人看到他是怎么死的,江湖中最可怕的便是如此。 这密林中死了很多人。 苏梦枕淡淡收回手来。青色袖口处微微露出一抹艳红。 那是柄很漂亮的小刀。 杀人时的光芒亦很美。 “走吧。” 他声音沙哑笑道。 紫衣美人撑开伞来,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我听说艳鬼是不能笑的。” “因为心中有怨,一笑阳气便散了。” 走了很久,病容书生突然道。 吴裙微微抬眼看着他。 她眼睛很美,像古画一般,饶有余味。 她并未否认。 苏梦枕也不再问。 两人静静地走着。 天色黯淡,不知不觉又飘起了雪,落在骨伞之上缓缓消融。 远处高楼积雪。 披着黑色大麾的男人立在江边垂钓。 他有一个很好的名字,叫白愁飞。 第76章 夜已深了。 客栈楼台的灯火却还亮着。 年轻书生轻咳了声, 面前却多了碗热水。 这并不是什么苦口良药,它只是碗热水。很平凡的热水。 没有人会认为这热水可以治病。 可书生却接过来一饮而尽。 他喝水的样子很好看,像这天外茫茫白雪,孤傲凄寒。 这人啊, 连天下最铁石心肠的女子都要为他动心。 吴裙轻叹了口气: “你在等谁?” “我在等一个女人。” 书生拢了拢身上青袍,隐于其下的指节苍白修长。 穿着烟紫宫裙的美人手中依旧持着伞。 迎面而来的雪花落在纤长的睫羽上缓缓融化,她身上有一种难言的韵味。像是古画里静谧的仕女,幽然动人。 他们等了很久。 街角的拐角处终于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他们看起来像是情人, 却又不像。 至少在女人心里认为他们并非如此。 雷纯身上穿着件水绿色的罗裙, 瞧着清丽曼妙。 她走的很慢, 那男人始终守在她身后。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 风雪更大了些。 快靠近客栈了。 男人忽然将身上黑色大麾披在了那女人身上。 这本是极亲密的动作, 雷纯并未拒绝。 客栈上的两人就这样看着。 吴裙微微蹙眉:“她是你的心上人?” 她说的是楼下那个女子。 苏梦枕淡淡地看着夜中雪色。 他的神色很奇妙,也有些惆怅,可那惆怅却又似并非为了那女子。 “或许是。” 宫装美人听见这话轻轻回过眼去。 她盯着那青袍公子看了许久。 那双如梦如雾的眸中带了几分清冽: “那你眼光可真差。” 她淡淡道。 病容书生不置可否。 那两人已经靠近了。 客栈中灯火明明。 白愁飞淡淡抬起头来。 便见那楼阁之上立了一个面容俊秀的青袍书生。 这样的雪天, 那青袍之上已覆了一层落白,衬着眉目温寒孤傲。 白愁飞停了下来,雷纯自然也停了下来。 她虽不通武功却比一般人要敏锐许多。 那绿衣美人看向楼上年轻公子时,面上终于绽开一抹笑颜来。 苏梦枕微微颔首。 他面色淡淡, 却有几分温雅轻慢。 一旁着白衣的男人也笑了。 “你回来了。” 雷纯柔声道。 病容公子轻咳一声,不语。 “我们听说你在京郊遇袭,本欲去找你,谁知……” 她说道这儿微微褪下身上黑色大麾来, 那雪白的肩头竟已染了血色。 白愁飞轻叹:“他们许是猜到我们会来找你, 在路上也设了埋伏。” 两人一言一语间便已解释了清楚。 苏梦枕却依旧没有说话。 因为那穿着古烟长宫裙美人轻轻将伞撑在了他头顶。 她的手很漂亮, 宛若玉雕一般。 雷纯也是这世间极美的女子,可若细看却总比她少了几分精致风骨。 她什么都不要,所以更美。 楼下血液的气味很明显,吴裙微微有些忧愁: “我饿了。” 这声音似沉香袅袅隔了云雾,在雪中靡靡动人。 苏梦枕淡淡勾起了唇角: “艳鬼难道不吃香火?” 那客栈堂前不知何时竟插了三柱香,恭敬供奉。 吴裙轻轻看了眼,嫌弃道: “味同嚼蜡。” 那香还烧着,可血的味道却越来越明显。 雷纯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她在看到苏梦枕的那一刻便咬破了藏于齿间的毒药。 她本就受了伤,命在旦夕才更惹人怜爱些。 雪色慢落在青石阶上。 绿衣美人目光如水。 可很快,那目光便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