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里都是水，只不过是黑色的……现在那种黑水不见了。”　　 千泷眉头紧锁，十分忧愁。　　 “是不是那种水用完了？”姬缘猜测道。　　 “西梁国人，只能靠河水才能繁衍后代吗？”　　 姬缘觉得靠河水不是长久之计，得西梁国人自己吸引外来人口，改善这个问题。　　 “以前也有一些逃难的女子来西梁国，但她们生下的都是男孩儿。直至如今，都有女子逃来西梁国，无一例外，生的都是男孩儿……”　　 “……”陆压猜到了一些原因，心中突然很不适。　　 姬缘原来被镇压在子母河源头，那外泄的河水，都是他的本源。　　 西梁国一代又一代人靠抽取姬缘的本源繁衍生息。　　 若姬缘没有化形，这种情形会延续到他本源耗尽为止。　　 为什么……　　 这里的一切，至高无上那几位圣人，应该都知道。　　 姬缘究竟是谁？　　 这样盘剥至骨髓的算计，是谁想出来的？还是他们一起想出来的？　　 至少他们都默认了。　　 陆压心中突然一阵酸涩，转头见姬缘依然懵懂不知，又慢慢平复下来。　　 总会有知道真相那一天。　　 这个笨蛋……不能出事！　　 本座替他受了八十道劫雷，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算计他！　　 “也许是因为子母河的水存在，生出来的都是男孩儿。”　　 姬缘摸了摸小鸡的脑袋，顺顺毛，又说了几句安抚千泷的话，　　 “如今河水正常了，也许能生女儿。”　　 “刚开始几年虽艰难一些，后面会慢慢好起来的。”　　 姬缘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壮汉大步冲来，带起一路尘灰。　　 他嗓门特别大，哈哈笑道：　　 “王上，王上！我夫人生了个闺女！”　　 其他人都冲他投去艳羡的眼神。无数年来，这是西梁国第一次有女婴诞生！　　 一队士兵急急忙忙来报信，脸上带着无尽喜色，　　 “王上！又有几百个逃难而来的女子来西梁国了！”　　 千泷先有些意外，然后表情慢慢平静下来，竟带了几分讥讽。　　 原来西梁国人存在的意义就是喝子母河的水啊……　　 如果不是被做了手脚，西梁国这么多年为何不见女婴……　　 现在没了子母河，就急冲冲送来姑娘。　　 云淡风轻糊掉西梁国的过往。　　 “呵……这算什么。”　　 他慢慢跪下，三跪九叩，平静道：　　 “西梁国国君千泷，在此，叩谢，天地慈悲。”　　 可恨！可恨！　　 在那些存在眼里，整个西梁国是什么？　　 猪圈？　　 天地随之作出相应的回复，出现许多奇异景象。　　 千泷咬紧牙关，看地涌金莲，看天坠妙音。　　 何等讽刺、何等讽刺！　　 任人鱼肉还要感恩戴德！　　 西梁国人就算是靠子母河怀孕，也并非那么轻松。　　 子母河水，三天就能催熟一个胎儿。　　 然后需要手艺娴熟的人，破腹取子。　　 喝子母河水前，必须做好完全准备。　　 稍有不慎，一尸两命。　　 就算能成功生下孩子，也必须修养好几年，才能下地走路。　　 历代西梁国君，都在尝试改善这种畸形的关系，却徒劳无功。　　 如今，祈求了无数年的事终于实现，千泷心中却并无喜意。　　 王权富贵金堆玉，梦醒始觉一场空。　　 说不得，骂不得。　　 还要跪着按对方的意志行事，还要处理好这一堆烂摊子。　　 姬缘拍了拍千泷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意如刀，少年，要坚强。　　 陆压看着姬缘伸出的那只手……目眦欲裂！　　 转而想到落胎泉就在这里，又平复下来。　　 罢了，罢了。　　 本座就等着，看姬缘什么时候能发现异常。　　 ……　　 千泷被姬缘一拍，只觉得一股暖意传遍全身，瞬间让他升起无穷勇气。　　 “大人，有空来吃大闸蟹。”千泷有无数话想说，却没有问出来。　　 反而下诏令，举国欢庆。　　 西梁国即将脱离既定的命运，真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呵呵，要好好感谢上天的仁慈。　　 “我在子母河源头化形，我再去那里看看，也许能有些别的发现。”　　 姬缘感觉这里的气氛太压抑，寻了个借口，打算先离开会儿，让千泷好好休息。　　 “好。”千泷笑着目送姬缘离开。　　 姬缘刚驾云飞离，千泷就咳了一大口黑血。　　 “我说，你怎么高兴成这样了？没有子母河，也不用这么高兴吧……”　　 落胎泉被落在千泷这里，他对千泷目前的样子很是不解。　　 “我这是喜极而吐血。”千泷喝了几口酒，眼神无比阴翳，脸上却带着笑容。　　 凭什么……蝼蚁就该是这等命运？　　 “太可怕了……不懂你们人类……你别死了，我还没出去呢。”　　 “等我出去，我把你们都……都供起来！”　　 落胎泉瑟瑟发抖，感觉这种状态下的千泷太可怕了。　　 原本以为千泷是众多坏蛋里最没本事的一个，现在看来，这个也很阴险……　　 “呵，我不会死的。”千泷眉间原先点的那粒朱砂，在一点一点变黑。　　 双目深处，正有魔纹隐现。　　 漆黑烈焰，熊熊燃烧。　　 西梁国国君不婚娶，只在年纪合适的时候饮河水生子。　　 历代国君，皆英年早逝。　　 这可悲可笑的命运，世代相承！　　 “你肚子变大了……”　　 落胎泉小声嘀咕。　　 千泷复杂的表情突然僵硬，然后变得更复杂了。　　 第20章 谢氏抽水机　　 “谢兄，你在做什么？”　　 “啊——”　　 千泷突然头痛欲裂，脑海中似乎有无数纷杂的声音在说话，嗡嗡嗡的吵，一个比一个声音大，仿佛千万只苍蝇在飞，渐渐地，那些声音汇成话语——　　 杀杀杀！　　 杀天杀地杀尽诸天仙佛！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千泷用力敲了敲头，疼痛暂时压制住嘈杂纷乱的声音。　　 呸！什么鬼东西！　　 有病！　　 杀个锤子，这不是叫我送死吗？　　 他皱着眉头，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怒气无处宣泄，无意识地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猛地抬脚踹翻边上的矮几。　　 该死！　　 竟……竟是入魔了……　　 “王上，您怎么了？”侍者在殿外恭敬问道。　　 千泷双目充血，强行抑制怒火，冲门外低喝道，　　 “我要静修，参悟佛理，离远一些，谁都不许进来！”　　 “遵王上令。”　　 殿外的侍者谦顺地应了一声，撤得更远。　　 千泷发间的金冠寸寸碎裂，长发披散，周身被浓烈的魔气包裹，半浮在空中。　　 周遭的温度倏然变得愈加阴冷，宫灯里的烛火剧烈摇曳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熄灭，一股强横无比的魔气以千泷为中心，向四周波动。　　 “你…你动了胎气？”落胎泉因为过于恐惧缩成小小一团，怯生生开口，生怕惹怒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