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卫家满门因祸得福,她为此事遭了刘彻的厌弃,怎么想,怎么是她吃亏。 以后可不会了。 陈阿娇端起酒杯,笑道:“我来迟了,自罚三杯。” 陈阿娇的话音刚落,便听一个女子娇笑道:“翁主的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翁主如今不是皇后了,这吃酒的规矩,怎地还跟以前一样?” 和着她应该敬她们一圈? 看来是她高估了刘彻屋子里的莺莺燕燕,明知道刘彻办宫宴是为了褒奖她,还是沉不住气想要找她的茬。 陈阿娇放下酒杯,微微一笑:“陛下,听这话,我似乎没资格参加这次宫宴呢。” 帝王无情的本质,不能让她一个人知晓。 刘彻声音微冷:“郭舍人。” 郭舍人连忙带了几个小内侍将席上说话的女子拉了下去。 那本是刘彻新宠的一个舞女,平日里也是一个温柔和顺的主儿,今日不知怎么的,突然转了性子,开口便呛陈阿娇。 李夜来微惊,似乎被内侍们的生拖死拽吓到了,拿着团扇掩了掩心口,瞧了一眼低头垂眸的卫子夫,道:“哪来的不长眼的小蹄子?姐姐贵人有大量,千万莫与她一般见识。” “说起来,姐姐是不用自罚这三杯的,还有人比姐姐更晚呢。” 李夜来收回目光,用团扇指着韩嫣身边的空位:“卫将军可还没到呢,等他来了,我必替姐姐好好灌他几杯。” 刘彻的目光漫不经心地飘到陈阿娇身上,道:“此酒甚烈,你慢点喝。” 李夜来推了一下刘彻,娇憨道:“陛下偏心,妾刚才也喝了,还有卫夫人,卫夫人有着身孕,喝了两杯,都不见陛下这般关心。” 韩嫣晃着着手里杯子,歪头看着刘彻。 似是印证李夜来的话,卫子夫低低咳嗽一声,怯怯地看着刘彻。 刘彻伸手把卫子夫面前的酒杯拿过来,一饮而尽,声音轻了三分:“都说了你有孕,不让你喝,你偏要喝——” 酒水入肚,辛辣直通肺腑,刘彻的话却突然停住了。 怀孕,曾是陈阿娇最为忌讳的话题。 刘彻慢慢放下酒杯,余光瞟了一眼陈阿娇。 陈阿娇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面色如旧,吃着侍女夹在她碟子里的鹿舌。 刘彻手指微紧,岔开话题:“说起来,朕还未感谢表姐的马镫。” 陈阿娇放下筷子,笑着道:“陛下严重了。” “匈奴一日不除,大汉便一日不宁。对了,陛下准备何时再对匈奴用兵呢?” 她趁刘彻跟匈奴打仗无暇顾及到她的这一段时间,挣了不少钱。 如今库里的钱都快堆不下了,再不用,就没地放了。 只是这个用,需要刘彻拿点东西来换。 第14章 陈阿娇 许是刘彻在朝会上受了不少朝臣们的气,听到陈阿娇提及对匈奴用兵,刘彻眉头微皱,声音低沉:“今日母后设宴,只为阿娇姐姐赠与李广将军的马镫。” 言外之意,便是其他的事情都别说了。 陈阿娇见此,便没再提。 说起来是她着急了。 国库无钱粮,她不来找刘彻,刘彻也会找她的。 她等着便是。 陈阿娇不再提匈奴,言笑晏晏吃酒夹菜。 夜色渐深,宫宴结束,陈阿娇向如释重负的王太后道别后。 王太后身边是刘彻。 宫灯摇曳,刘彻眸色如墨染,看着她,似乎在想着说些什么。 刘彻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被身后的李夜来一手揽住了袖子。 李夜来吃醉了酒,整个人没骨头一般地倚在刘彻身上。 王太后素来不喜这种轻浮人,厌恶地看了一眼李夜来,扶着温柔敦厚的卫子夫,转身离去。 李夜来摇摇晃晃,险些栽在地上,刘彻一手拦住她的腰。 陈阿娇道:“李美人醉了,陛下还是早些安歇吧。” 刘彻抬头,对上陈阿娇风轻云淡的脸,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曾经何时,她是最见不得他与女子亲热的。 醉酒后的李夜来仍在痴缠,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刘彻张了张嘴,最终道:“表姐一路走好。” 陈阿娇.点点头,转身上了轿撵。 轿撵行驶在宽阔的宫道上,宫铃叮叮当当,和着禁卫军往来巡逻的脚步声,唱着宫中特有的动人歌谣。 陈阿娇捧着小暖炉,盘算着增加盟友的事情。 窦婴是外祖母的侄子,虽因立嗣之事惹了外祖母的不喜,可到底姓窦,又做过一段时间的丞相,在宦海沉浮数十年,比耿直的李广、轻浮的韩嫣,他更像一个好盟友。 再加上窦婴与王太后的弟弟田蚡是政敌,她应是不难劝说他的。 陈阿娇细细思索着,宫铃声中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音。 夜这么深了,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宫中纵马? 难不成又是韩嫣那个纨绔? 陈阿娇这般想着,马蹄声靠近她马车后停止了,男子低沉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阿娇。” 普天之下,能叫她阿娇的男人并不多,除了不成器的父兄外,也就她整日里惦念着怎么弄死的那一位了。 侍女掀开了轿帘,又惊又喜:“陛下。” 秋风夜寒,陈阿娇手里捧着小暖炉,侧着脸看着纵马而来的刘彻。 刘彻换了一身便衣,玄色衣裳,暗红罩衫陪着滚着金边的腰封,越发将他衬得威仪不凡。 陈阿娇道:“陛下不去陪李美人?” 随行而来的建章卫举着火把,刘彻在宫宴上没少喝酒,经风一吹,脸上泛着潮红。 他印象里的陈阿娇一向强势,但现在,不知在宫宴上吃多了酒,还是旁的缘故,她整个人窝在轿里,软软的一团,小脸红红的,漂亮的眼睛因他的突然到来有着几分迷惑。 刘彻的心一下子软到不行,声音都轻了几分:“陪她作甚?朕来看看你。” 夜风透过掀起的窗帘吹进来,陈阿娇往狐皮大氅里缩了缩,刘彻见此,翻身下马,上了陈阿娇的马车。 马车宽大,刘彻手长脚长也不觉得拥挤,侍女极有眼色地退下了。 刘彻坐在陈阿娇对面,随手倒了一杯热茶,端给陈阿娇,眉头蹙了一下,话里似乎带了几分关怀之意:“你比以前怕冷了。” 陈阿娇接过茶,慢慢地喝着。 其实也不能怪她之前对刘彻情根深种,甘冒天下大不为帮刘彻夺皇位,刘彻细心体贴起来,怎是一个情窦初开的骄矜少女招架得住的? 陈阿娇双手捧着茶,低头轻啜一口,道:“在长门宫那种地方待了那么久,身体怎能与之前相比?” 刘彻握着茶杯的手指一紧,嘴角轻抿,半晌无话。 马车里的空气似乎都陷入了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刘彻才缓缓开口,道:“是朕疏忽了。” 他看着陈阿娇,似乎在斟酌如何往下说。 陈阿娇一笑,垂眸看着杯子里热茶的倒影。 她的笑自脸上荡开,可眼底却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