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的父亲一样……明明恋爱时温柔体贴,但结婚后就会因为身份的转变, 变得只要‘赚钱养家’就够了么?” “如果是钱的话, 作为‘钢琴教师’, 不需要他也可以吧?” 正如我硬着头皮对待直毘人那样。 因为我是寄人篱下、没有用的小女孩, 想要栖息的港湾, 用于舒适生活的金钱,不会被人看轻的地位, 所以才需要“丈夫”。 为此我努力扮演“主母”, 把“婚姻”看作交易, 吝啬计算筹码,然后暗地期望他永远不要回家。 可惜把“丈夫”当成“工具”的下场就是—— 我在直毘人眼里也不过是个昂贵的洋娃娃。 男人用实际行动告诉我, “交易”一开始就不存在,所有规则由他制定。在撕扯利益的过程里, 他微笑着将我按在掌下。 婚姻像个无法挣脱的陷阱, 冰冷地映射出我的羸弱。依附男人的寄生虫、漂亮肤浅的金鱼对此毫无办法。 但早希不同, 她是我的憧憬对象, 是坚强的母亲,只要她表现出一丝意愿,我就能把“那个男人”给…… 就在我期盼地看向早希之时,她抿唇抱住我的肩膀,轻轻摇了摇脑袋: “不是那样的,对不起……我表现得太差劲了,又让你想到了痛苦的回忆,害你为我操心。明明在外漂泊的你才是最敏感、不安的那个。” “但‘婚姻’并不是那么冰冷的东西。” 之后,早希向我讲述了她和隆彦的故事。 “我和隆彦是在大学时认识的。那时候他是隔壁理工学院的学生,腼腆又内向,之前从没接触过钢琴。直到朋友强行拉着出门社交,才第一次参加我们学院的音乐祭。” “那之后,每次演出,我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带着我最喜欢的洋桔梗,献花时害羞得满脸通红,来了好几次,每次都没法把话说利索。” 相册里的青年穿着一身天蓝色的格子衫,怀抱一束粉色的洋桔梗,朝镜头露出局促笑容。他有着蓬松的黑色短发,湛蓝的圆眼,俨然是有马公生的成年版。 家境平平的工科青年爱上了钢琴科前途无量的大小姐。 从相识到相爱,浪漫得像是电视里的白痴故事 众多追求者里,有马隆彦他不够英俊,也不够有钱。他衣品差、嘴巴笨,在论文致谢里写表白,用电线、二极管做奇怪示爱道具。 “请把早希小姐嫁给我!我会拼了这条命让她幸福的!”求婚时承上存折、房契努力过头样子,甚至让准备刁难女婿的父亲都无奈到摆手作罢: “真是的,像早希的小狗一样,都不好意思欺负他了!” 他是个笨拙、不起眼的男人,好不容易当了项目的领头人,有了点大人的样子,却在妻子确诊后,在医生面前一个劲儿抹起了眼泪:“请救救她,需要什么我都会给的。” 那种表情,叫病人也跟着感到心碎。而切实体会病痛的折磨,早希比隆彦更加清楚末路的到来,提前选择了放弃: “说什么认识的医学院在研究最新的治疗方案,就算要卖房子也要试一试,整个疗程都会陪着我。” “但、如果治不好怎么办?就算家庭条件还不错,也没有到花钱买命的奢侈地步……而且那种大公司频繁请假,已经对隆彦有意见了吧。” “他真是笨死了,他什么都不明白,作为丈夫也不给公生早做打算。” 讨厌他眼下的青黑,讨厌他下巴的胡茬,讨厌他冒出的白发,讨厌他明明难过却强行装出的笑容,讨厌醒来时他搭在手背上,温暖的手掌。 讨厌终会到来的那天,也讨厌让爱人跟着一起陷入不幸的自己。 终于无法忍耐这一切,早希挣开了隆彦的手掌: “你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我受够医院了,就算在这里也治不好!” “有这个功夫你还不如多出差,想办法多赚点薪水!” “要是你更有钱的话,我就能用很贵的药治病了,就能不用辛苦鞭策公生……生孩子的时候,我也住上更好的医院,不会因为公生落下病根,不会得癌症了!” “我受够了,我讨厌死你了……” 要是能让隆彦讨厌自己,想着这个可恨的女人终于死掉了,松了一口气就好了。 她在那一刻下定了决心。 因为世上最亲密的人,所以更能知道如何伤害对方。 总是冷脸相待,乱发脾气,故意挂断长途电话、甚至收起摆在家里的合影。然后在丈夫出差归来,呼唤她的时候,望着卧室的大门选择了沉默。 放下美丽的连衣裙,我朝早希抬起手机:“不去见他么?” “不行,我不想……功亏一篑。”她攥紧双膝上的手掌,甚至主动抬高声音,冲门外叫骂道: “吵死了!我好不容易才睡着!不要来烦我!” 这世上,会对我好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和我一样别有用心的骗子,另一种则是善良的笨蛋。 早希无疑是后一种,无法对公生的痛苦视而不见,提到丈夫出差也觉得落寞。 “我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但他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花……不过这次,他一定讨厌我了吧?花也没有了吧?” 想当坏人,却无法下定决心,像个小女孩一样,委屈地抓住过去的爱意不肯放手。 “……我根本不敢看他的表情。” 而我对故事的结局非常好奇,花消失了么? 因为早希没有勇气面对,我便代替她推开卧室的大门,走了出去。 在客厅,我一眼看到了餐桌上的花朵。浅粉的鲜花在案上娇美地开着,正是过去照片上,隆彦第一次鼓起勇气送给早希的那种。 端详了一阵花束,我将审视的目光转移到眼前的男人。 “您好,是伏黑千鸟小姐吧?我听早希提过你。” “……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了。” 有马隆彦朝我露出谦和的笑容,身上气氛十分落寞。 常年孤身奔波异国,男人形象可以说不修边幅,但好在身体还算健康,平稳的生命力让我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伏黑、伏黑,多么好听的姓氏,这是我凭努力争取来的新生,干净的身份、演奏家的未来,而拥有这一切的前提是早希的存活。 通过这几个月的接触,在利用咒术抑制早希病情的过程中,我逐渐意识到用“影子”挽留逸散的生命,就像守着一口逐渐干枯的井,终究是一时之计。只有把通道打通,源源不断引进活水,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 ——丈夫必须担起维护家庭的职责。 美丽的爱情故事从未打动我的心灵。从一开始我就做好了打算。 假使这个猜测得以验证,那羸弱到必须待在“摇篮”才能顺利怀上继承人,之后生死未知的我,说不定也能有亲手拥抱孩子的未来。 憧憬在我心间奏起美妙的情绪。 眼前的男人是绝佳的素材,我忍不住朝他露出笑容,关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