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要不要戴上它。那是一个……朋友送我的礼物。” “是位很亲切的女性。小时候如果我犯了错被母亲惩罚, 她便会在每人的地方安慰我。代替母亲亲吻、拥抱我。虽然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害羞、有些不舒服, 但我很高兴有人愿意帮帮我。” …… “可我长大了, 母亲教了我些新的东西, 于是脑子里回忆一下变得很奇怪。” “好难过、好讨厌, 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常子说想来见我。如果我没有戴上丝带,她一定会很生气吧。我觉得好害怕, 所以就算掉进水里, 我也……” 以不谙世事、轻描淡写的语气, 我同常夏坦白两人的秘密。 过去我从不敢跟妈妈说这些事,我怕她打我、大骂我是个没用的小孩, 怎么轻易被下人弄到手了?然后直接将我赶出家门。 在禅院家进修的时间更是容不得这样的丑事。 但我还是说了。 哭泣的母亲、吵闹的常子,事情已经够糟了, 与其惴惴等待, 还不如我主动动手——此般自我毁灭的行径令我心神战栗, 几乎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怎么办?好害怕、好害怕呀常夏。我真的要戴上它么?” 被我缠绕的少女沉默地倾听我的告解, 一如暴风雨来临前戏,海面无波,沉沉阴云遮天蔽日,唯有胸腔随深呼吸的大起大伏表明了她心中的不平静。 常夏伸出手臂,将我抱进怀里,以坚定的语气回应我说: “不要!你不用戴它。” “请问我能看看那封信么?她究竟还对你说了什么?” 她的怀抱是拥抱小船的港湾,我将她枕在她的胸口,听着她有力的心跳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影子将常子的“情书”递到常夏手中。 那些把我压得喘不过的感情在少女手中,不过是些脆弱的纸片。一目十行看完了常子的告白,常夏眉头紧锁,颤抖的指尖直接戳穿了信纸。 “何等的厚颜无耻……” “这种人、这种人才不是朋友!她不过是个趁虚而入的小人!” 而愤怒似乎激发了常夏的潜力。咒力凝聚的火焰在她指尖炸裂开。 “不可原谅。如果她真的敢找上门,我决不会放过她的。” 承诺要将我从“不正常的关系”里拯救,她表情刚毅坚强如同一位女战士。 最后常夏用火焰净化了信件和丝带。 而我着迷地望着那抹赤红,不禁想到: 太好了,我想要的就是这个——一个会从痛苦中保护我的“妈妈”。 …… 事情解决后,我像婴儿般在常夏怀中蜷缩,精神过于疲惫,一觉直接睡到暮色沉沉,醒来已经错过了同直哉约定的时间。 “阿玲来过一次,但我看你之前实在很不舒服,就没有喊醒你。她一人去接直哉少爷,你就放心吧。” “刚醒过来一定觉得口干吧?我这里有些洗好的樱桃。” 于是等到直哉匆匆赶来时,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对话:“我听说你不太舒服……” 而常夏正坐在床沿,一手扶住我的肩膀,另一手则端着盘晶莹剔透的山樱桃,想要喂给我。 亲密无间的画面刺痛了直哉的眼睛,翠绿的眼眸微微眯起,他焦急的语气突然冷却: “感谢你的费心,现在我们要回去了。” 脸上是继承人特有的倨傲冷酷。 直哉端着架子沉默地走了一路,等到回家两人独处,一下爆发了不满: “别跟常夏走得太近。” “真恶心。那种女人,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你的侍女?有那种空闲的时间想想怎么取悦丈夫不好么?” “瞧瞧那副卑微讨好的样子,所以正是因为品行不佳不被扇叔喜欢,才想办法接近要成为主母的你吧。我见过太多这样别有用心的人了!” 因为我向直哉寻求帮助,我的虚弱便成了他前进的动力。 直哉积极汲取各种“知识”。为了显示自己的进步,避免我在他离开的时候“吃亏”,直哉总喜欢将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处事方式”显摆性地传授于我。 “男人”的视角让人新奇,孩子的热忱让人觉得可爱。 但是管到人际交往实在让人厌烦,毕竟我痛苦的时候他并不在,只有常夏陪我。 我用手指捏起一枚樱桃,以饱满的果实贴住他张合的嘴唇,企图堵住那张喷洒毒液的嘴。 他习惯性地垂首接过我的投喂,慢一拍才反应过来这是有意打断,气恼地睁大眼眸瞪着我—— 【真过分,给我等着!】 可大少爷的教养并不允许他含着食物说话。就在直哉左右张望,寻找垃圾桶的时候,我将双手捧到他面前,以动作示意:“吐在我的手上吧。” 直哉抿住嘴唇,盯我看了好久,方才慢慢垂下漂亮的脖颈,将双唇凑近我的手掌,以嫣红的舌尖推出一枚麦黄的核。那姿态温驯又优雅,让人想到溪边饮水的鹿。 小巧的果核上裹着些许透明的唾液,静静躺在粉白的手心中央,并不叫人讨厌。 但直哉却觉得在人前吐出舌头实在很害臊。 飞快地看了眼我的手掌,仿佛樱桃鲜甜的汁液正通过口腔渗进皮肤,直哉将脑袋转到一边,脖颈和耳朵红成一片,别扭之余倒是没那么生气了。 用手帕擦拭过手掌,我捏了捏直哉绯红的耳垂,询问道: “直哉讨厌被这样对待么?觉得我很卑微么?” 我听不得他说常夏坏话,他也不乐意听我自贬。 “没有……我喜欢你这么对我,但你不许喜欢她。” 这个任性的少爷,自觉说不过我,便把脸埋进我的怀里,闷闷不乐地讲话: “我想你了。明明我为了觉醒术式学习一直很辛苦,但我回家却没有找到你。” “她凭什么把你拉过去有说有笑的?” 和直哉聊了一会儿他今天的课程,我一边抚摸他柔软的黑发,一边做出解释: “真是个努力的好孩子。今天我也在为母亲努力。学了咒文课非常头晕,差点在水边晕倒,是常夏扶住我的。” “又在勉强自己往家里送东西?那种交际让父亲大人出面不就好了。” 果然还是太频繁了么?就连直哉也察觉到了这点。那直毘人又会怎么想呢? 我沮丧地垂下眼睛,将手从直哉的发梢移至后背,拥抱着他感叹: “明明很久没有见面,一见面就跟他提这种事……我很害怕被讨厌。” 环抱我腰部的手指紧了紧,直哉回以小声嘀咕: “父亲大人不会讨厌你的。” “你依赖他只会让他觉得愉快吧……” 那个男人八成会带着些无可奈何的笑容,望着我感叹说什么:“哎呀,我们泉鸟有烦恼了么?”。 自他身上那种纵容到近乎溺爱的态度如同沼泽,稍不留神就会越陷越深。 每走近一点,他抓我也会更紧一些。 在我看来,完全信赖他,最终依赖他是件十分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