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瞄了眼备注，忍不住轻轻挑了一下眉。　　 原本落在接听键上的拇指挪开了些，琴酒慢慢吸了一口烟，又将这口烟缓缓吐了出去。等电话响了一会儿后，才不紧不慢地接通了电话。　　 那轻蔑怠慢的态度简直不要太刻意明显。　　 琴酒语气淡淡地称呼：“宾加。”　　 一直在瞄着狙击镜的苏格兰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拿余光看见了琴酒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而在挂断电话后，他忽然冷笑了一声，徒手掐灭了烟头，随后将手揣进黑风衣的口袋里，转身向外走去。　　 只冷冷丢下一句：“伏特加，你继续盯着。”　　 琴酒就这样直接离开了。　　 留下了十分茫然的伏特加和苏格兰。　　 苏格兰本来没什么感觉，但伏特加看着琴酒离开的方向，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大哥看起来很生气啊。”　　 苏格兰眯着眼睛盯着狙击镜，在听完这句话后顿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接话，语气里透着些漫不经心：“是吗，琴酒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伏特加叹气：“你不懂大哥。”　　 可尽管没人比他更懂大哥，琴酒没说，伏特加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很快就懂了。　　 组织里的人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情，再加上宾加有意在背后推波助澜——FBI怀疑琴酒是克格勃的事情就这样迅速传开了。　　 苏格兰没时间看手机，但他身边还有伏特加呢。　　 伏特加气炸了。　　 “宾加那家伙居然指控大哥是卧底——！”　　 耳边忽然被扔下这样一个重磅炸弹，蓝眼睛的狙击手差点没扶稳枪，让其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他居然怀疑大哥克格勃！苏联都没了还克格勃呢！这就是污蔑！”　　 而在听见伏特加接下来咋咋呼呼的发言后，苏格兰愈发沉默了。　　 他心情复杂地想：该说不说，宾加真的很勇敢，轻而易举就做到了他们这些卧底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有意试探，便说：“空口无凭的话，没人会信吧。”　　 伏特加闻言，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不，也不算完全没有依据……宾加调查到，FBI现在在查大哥和苏联的关系。”　　 语气越说越咬牙切齿，最后再扔下一句：“这一定是FBI的阴谋，可恶的FBI！！”　　 苏格兰：“……”　　 苏格兰：“嗯，你说得对。”　　 苏格兰本来是可以更加开心地吃这个瓜，凑这个热闹的。如果不是他联想到了鹿岛游的漫画的话。　　 在任务结束回到安全屋后，诸伏景光并不意外地看见了降谷零。　　 嗯，不开灯都看得见他的神色格外凝重。　　 降谷零坐在沙发上，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后抬起眼看向他，说话的语气和他此时的脸色一样沉重，又低又缓，每一个字好像都压抑着情绪：“你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　　 诸伏景光走到墙边，抬起手打开了灯。随后又走去厨房端出来两杯水：“如果你说的是琴酒被宾加指控为卧底的事情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他递了一杯水给降谷零。　　 嗯，希望他喝点水冷静一下吧。　　 如果不考虑某些因素的话，这次事件真的还挺巧妙的。妙就妙在不仅给琴酒添了乱，添乱的人还不是他们这些卧底。有宾加在前面顶着，都不用担心琴酒事后疯狂的报复。　　 至于宾加最后会怎样，这就不属于他们关心的范畴了。　　 可问题在于，这次事件恐怕不是单纯的意外。　　 琴酒不可能无缘无故被怀疑成为苏联卧底，这需要一个契机。至于这个契机具体是什么……说真的，很难不联想到鹿岛游那本漫画。　　 再加上调查这件事的人偏偏还是FBI……嗯，某人的名字已经要呼之欲出了。　　 FBI为什么会调查琴酒是不是苏联卧底？　　 ——恐怕是因为赤井秀一真的翻到了什么吧。　　 降谷零喝了一口水，诸伏景光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想到，他甚至还能想到自己的幼驯染端来这杯水的目的。　　 于是降谷零冷静地说：“我很冷静。”　　 诸伏景光：“嗯嗯。”　　 诸伏景光在他旁边坐下，把自己的水杯放在了茶几上：“那么，关于赤井秀一……”　　 降谷零喉咙里滚出一声凉凉的：“呵。”　　 就好像对某个名字有条件反射一样。　　 “……”　　 诸伏景光无奈地瞥了眼某位自称非常冷静的金发人士，才继续说了下去：“赤井秀一现在应该已经看过了那本漫画，才会让FBI去调查琴酒和苏联的关系。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也混进了游的剧团吧。”　　 稍稍沉吟了一会儿后，他又说：“我准备去那边亲自看看。”　　 “？”　　 听到这里，降谷零稍显讶异地抬起眼。　　 他看见诸伏景光微微弯起的眼睛，迎着他的视线意有所指道：“虽然是狙击手，但苏格兰很适合去做这个调查哦。”　　 “……”　　 降谷零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到时候就麻烦你多看着点她了，景。”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降谷零又喝了一口水，双手捧着水杯想了想，不是很放心地补充道：“还有，你别再总是顺着她了！你可以表现得腹黑一点，她好像比较怕这个。”　　 景就是对鹿岛游太温柔了！什么事都惯着她！再这样下去怎么能看得住人啊！　　 唉，但也没办法，谁让他的幼驯染就是这个性格。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哪怕组织里的苏格兰给人的印象是「看起来脾气不错，实际上非常冷漠」，但他仍然保留了某些最本质，也最初的东西。　　 这并不意味着优柔寡断，又或是在不恰当的地方发散善心。苏格兰的行事作风比谁都要果断决绝，隐约还透着疯狂的味道。哪怕他会温和地朝所有人微笑，但组织里没有人相信他的性格真如他所表现的那般好。　　 只有降谷零知道，诸伏景光一直都是诸伏景光，生性温柔的诸伏景光。　　 某些在组织里不得不压抑着的情感，在见惯了那些肮脏龌龊的黑暗后仍然没有熄灭的微光，永远在他内心的深处静静散发着温度。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越是经历黑暗，便越是喜欢光明，喜欢那些在阳光下生活着的，坦率又可爱的人们。　　 更别说是鹿岛游这种连心眼都少的神奇存在——诸伏景光简直不要太惯着她。　　 但再这样下去不行。　　 降谷零严肃地想：现在她身边又是贝尔摩德，又是赤井秀一，真的不能再放养下去了。　　 “……”　　 诸伏景光闻言，深深地看了眼一脸认真的降谷零。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呢？　　 对自己的认知也不是很清晰的降谷零在这样强调完之后，又转回去想刚刚在聊的事情了。　　 考虑到苏格兰在组织里的形象，他斟酌了一会儿，还是说：“你先别提，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