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领头的见拦住问话的是个娇俏的小护士,态度倒也没算太恶劣:“武汉那边前几天又抓到日本人的特务,这不上头也要梳理一遍,严防长沙城里也混进日本特务,刘明翰在日本留过学,就是头号嫌疑人。” “长官,这事儿吧,我表哥肯定是冤枉的。” “冤枉不冤枉我们不管,我们只负责抓人。”领头的手一挥,“带走。” “长官、长官,我姐夫是长沙城保安队长薛君山,这事儿我们肯定得去疏通疏通,证明我表哥清白了,就会放出来的。就是这几天,劳烦您照顾一下……”边说便从口袋里掏出五六块大洋,悄悄塞给领头的。 领头的一听,薛君山啊,一个楼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滚刀肉,哎呦!这位是薛君山小姨子,也就是他挂在嘴边和中央大员公子定亲的那个。幸好刚才没看人家小姑娘漂亮口花花几句!这刘明翰有这样的亲戚,估计马上就能放出来。 于是领头的做了个顺水人情:“行,早点去打点吧,刘医生这儿,我会照看着点的。” 送上门的大洋照收不误,不过态度好了很多,从刘明翰变成了刘医生。 湘湘回家把表哥被抓走的事情说了,并安慰到自己当时就打点过了警/察局的人,现在只要再走走关系就好了。胡家人一听,就想着虽然顾清明和湘湘的事基本定了,可是拿这事去麻烦他也不太好:毕竟军队和当地政府还是隔了一层的。 所以就开口拜托薛君山去打点一下。薛君山满口答应。 湘湘知道这次表哥是有惊无险,可也不希望姐夫趁机让表哥吃苦头。便在薛君山出门时跟在他身后。 湘湘的尾随并不成功,刚走出南正街就被发现了——不过胡湘湘也并没有刻意掩藏行踪就是了。 “怎么,一大家子还不放心?我不是说了我这就去打点吗?”薛君山以为湘湘担心自己不为刘明翰的事尽心而跟踪自己。 “哪能啊,姐夫你可是一条汉子,一口唾沫一个钉的,肯定不会干那阳奉阴违的事。” “什么阳奉阴违?跟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累,我说湘湘啊,少学学你爸,那开口都招人嫌。”薛君山听着小姨子说的有点不对劲。 胡湘湘假装不经意地说:“哈哈,我是说,姐夫你肯定不会让警/察局的人严刑拷打表哥的。毕竟你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万一做了什么不太光明正大的事,被我姐知道就不好啦。” “去去,跟谁学的说话阴阳怪气的。刘明翰都在牢里了我去为难他什么啊!”薛君山本来正有此意,被胡湘湘说中了心思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样子。 “所以我说你是真汉子嘛,你要是把表哥轻而易举的捞出来,一来胡家上下都感激不尽,二来在表哥面前显示了你在长沙城说一不二的地位!你想啊,给前任情敌最好的打击不就是让他觉得自己甚不如你吗!”胡湘湘继续忽悠。 “行啦,说来说去就是怕我不尽心,我都听明白啦。”薛君山面对几乎完全猜中自己想法的小姨子,有些招架不住,最后收起了乘机收拾刘明翰一顿的念头。 没有落井下石也并不代表是被胡湘湘的歪理说动了,薛君山对这事件压根就没去使力,存心让刘明翰多吃几天牢饭,晦气一顿。对着胡家说风头正严,暂时弄不出来人。 秀秀急的好几晚没睡好,眼眶都熬青了,思来想去,想求湘湘去找顾清明帮忙。湘湘答应了,可还没来得及去找顾清明,表哥就被放出来了。 原来,一位师长在岳阳战役中被炸断腿,送到湘雅医院,方院长说,手术只有刘明翰才能做,于是师长手下的官兵闯进大牢,直接带走刘明翰。经过手术,刘明翰保住了师长的腿,师长为了答谢刘明翰,便以自己的名义替他担保把他救出监狱。 没能让刘明翰多吃几天苦头,薛君山很是遗憾。 这天身后跟着小弟、小黑在街上巡逻。看到路边摊子上的橘子挺新鲜,就停下了脚步,摊主忙不迭支起篮子装了满满一筐,说要孝敬长官。 薛君山随口吐掉了嘴里的槟榔,剥了一个橘子:“呦,挺甜。小弟!” 莫小弟会意,丢了一把铜子儿到摊主怀里。 摊主不敢要。 “行啦,给你就收着,我薛君山是鱼肉百姓的人嘛。小黑,篮子抱上,带回去给你嫂子吃。”薛君山不耐烦和人唧唧歪歪,转身就走。 小黑抱着装满橘子的篮子:“大哥,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哦,怎么不一样了?” “这橘子吧,也就是小钱。可现在大烟馆的保护费您都不收了,汪胡子得罪您啦?”小黑小心翼翼地问。 “收了汪胡子好处了吧?”薛君山一斜眼,小黑吓得战战兢兢,“别眼皮子那么浅,收了保护费,就得保护人家,你大哥我现在是想通了,赚钱的法子千千万,可这大烟馆和娼馆,我是不打算接了,做人得积德!”几次倒腾西药,薛君山尝到甜头,又能赚钱,又没有骂名。再者自己名声不好不要紧,胡家一大家子、自己堂客、儿子平安,都是要在长沙城里生活的! “那,那些商行老板说的想租车的事儿?”小黑不知道自己大哥是怎么想的,有钱送上门也不要。 “租啊,队里空着的大卡车都租出去。”这种公器私用的事倒是哪里都司空见惯。 “那咱现在去见见?”小黑继续追问。 薛君山笑骂:“你小子,早就在这儿等着呢。去吧,见见吧。”对于手下想要跟着自己发点小财,薛君山一向是不介意的,小黑这样的小心思,在他眼里也不为过。 几位商行老板早就等在坡子街徐长兴酒楼,见到薛君山就开始一个劲的吹捧。 “几位老板打住喽,这车就这几辆,先运谁的货,咱们公平竞争,价高者得。”薛君山对与该赚的钱是一分也不手软。 有一个老板搓着手提议:“听说您妹夫是军队的高官,薛队长你看能不能让我们的货走火车出去喽?” 薛君山沉思了几秒:“林老板,不是薛某不想赚这个钱。你也知道,我那是准妹夫,还没定亲。中央大员的儿子,自小就没差过钱,这事儿摆到他面前,我估计说不通。再者来,这还没变成一家人,我可不能先打着他的旗号办事儿,不然因小失大,搅黄了我小姨子亲事!” 几位老板一看想把货物走火车确实没戏,只得商量着卡车谁先谁后。 薛君山收了定金,心情大好。 “大哥,火车皮的生意,咱真的不做了?”小黑很是眼馋。 薛君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小弟,你怎么看。” 莫小弟憨厚地摸了摸脖子:“我觉着大哥说的没错,顾长官的为人,确实是容不得沙子的。要是因为这事让他和湘湘妹子出岔子了,湘湘妹子该多难过啊。” “对,大智若愚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吧?只要胡家钓到了顾清明,别说是火车皮生意了,以后想买下火车、铁路也不是不可能。现在嘛,咱就赚个份内的钱。小黑,多学着点,手不能伸得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