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个动作，湘湘惊讶地抬头看着顾清明，两个人都愣住了。　　 两三秒之后，胡湘湘反应过来：“脚没事儿了。我是听见顾大哥你的声音才想帮你忙的，路见不平，拔腿相助而已，哪有什么危险啊。”　　 “咳咳，那就好，那……我先走了。”　　 湘湘开口唤住顾清明：“顾大哥是要去处理抓到的逃兵吗？军法处置吗？”　　 “对，军法处置。”说到正事，顾清明的神色就正常了。　　 看到湘湘面有不忍之色，顾清明耐着性子解释：“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军人的归宿应该是血战沙场马革裹尸，从他们参军的那天起，就要有随时为国捐躯的意识。逃兵，是任何一支队伍都不能容忍的。”　　 “我懂。不依律办事，以后军队怎么会有威信可言。只是觉得，可惜了……”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胡湘湘第一次感受到乱世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别想太多了。路上人多，边走边吃不安全。”顾清明乘车离去。　　 胡湘湘惆怅了一会儿又复原了：不刹住逃兵的风气，这仗更没办法打……哎呦！他看到我边走边吃东西了！肯定还是闻到臭干子的味道了……　　 “湘湘你去了好久啊。”　　 “给你。”湘湘递过去三串臭干子。　　 “真香！就是不够烫，烫的才好吃！”　　 “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　　 回到家，吃完中饭，果然被一家人围着问在湘潭呆了两天的具体事宜，其中大部分是胡妈妈在絮絮叨叨，奶奶在旁边也不搭话，听到胡大爷爷说起湘湘的护士工作时才冷哼一声。　　 小满自觉惹奶奶不高兴了，连忙说起别的：“我们去湘潭的那天看到湘宁哥啦！”　　 前因后果一说，本来懒洋洋斜坐在椅子上的薛君山顿时来了精神：“小满，你说，是顾清明放你们进军营的？还开车送你们到渡口？”　　 “是啊，他和湘湘一口一个‘顾大哥’、‘湘湘’的，看着可亲热了！”　　 “哎呀，别听小满胡说。”湘湘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薛君山乐颠颠地开始盘算了。　　 胡爸爸却弱弱地开口：“我还是觉得周医生更好。”　　 “岳老子，是湘湘要嫁人不是你要嫁人。你觉得好，可是湘湘更喜欢顾清明！”薛君山就是看不惯自己岳父的酸样儿。　　 被自己堂客胡湘君扯了一下袖子才住口，转而逗弄自己儿子：“平安啊，你小姨要给你找个姨夫了咯……”　　 “哎呀！你们怎么一直说这个！”湘湘几欲抓狂。　　 这时，外面响起了警报。呜呜呜的不仅刺耳，还让人心慌。　　 “这是怎么啦？”湘湘和小满都很不解。　　 “刚这两天开始响警报的，哦，就是你们去湘潭的那天，广播里说了每次响起来就要躲空袭。”胡爸爸解释道。　　 “鬼子的飞机三不五时的都能飞来长沙了。都别慌，这屋子结实着，靠门边墙角蹲好，以后每次警报响了都这么干！”薛君山倒是不慌不乱。　　 胡妈妈惊慌地问：“不能够吧？两三天响了这么多次警报不也没事吗？”　　 “没事没事，碰到一次就要了老命了！”薛君山抱好平安，不断拍着平安的背压惊。　　 十几分钟后，警报过去了，胡爸爸托了托眼镜说到：“又是虚惊一场。”　　 胡家人重新落座，连湘湘也喝着热水压惊，毕竟以前从来没听过这么急促的防空警报，演习的那种和这个一比根本就不算事儿。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胡先生，胡奶奶，刚才有个炸弹落在茶园巷，你们家被炸没了。”　　 什么？　　 刚刚平静的众人纷纷变了脸色：要是自家没有搬家，这后果可不堪设想！幸好搬家之后，胡家裁缝铺都是只开门半天，不然胡妈妈和秀秀……　　 坐不住的胡家人想赶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只有胡湘湘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赶到茶园巷，日军飞机三三两两洒下的炸弹有一颗凑巧落在胡家的院子里，一地狼藉，找不出什么完好的物件了。秀秀哎呀了一声：“王奶奶的寿衣还在铺子里呢！”　　 “人没事就行了，幸好湘湘早先说屋子不牢靠，不然我们一家子……”胡奶奶也是一阵后怕。　　 “对啊，他胡奶奶，要不是上回你们搬家，我也想不到把自己院子拾掇拾掇，要不然，今天着起火来，我家房子也遭殃啦！”旁边的老街坊也很庆幸。　　 作者有话要说： 注1：30年代在北平，一块银圆(大洋)可以请一顿“涮羊肉”；在上海，一块银圆(洋钿)可以请两客西菜套餐。要逛公园，一块银圆可以买20张门票；要看演出(戏剧或电影)一块银圆可以买10张入场券。至于精神食粮，一份报纸零售3分，一块银圆可以订阅整月的报纸；一部《呐喊》售价7角，一块银圆可以买一本比较厚的书，或者两本比较薄的书。　　 1926－1936年上海大米平均为每市石10.2银圆，也就是每市斤大米6分多钱；或者说，1银圆可以买16斤大米；猪肉每斤大约2角－2角3分钱，1银圆可以买4－5斤猪肉；棉布每市尺大约1角5分－1角8分钱，1银圆可以买6尺棉布；白糖每斤1角5分钱，植物油每斤2角钱，食盐每斤3－5分钱。　　 长沙的物价肯定比北平和上海低啊，就算是两分钱一串臭干子吧　　 糯米在码字的时候自己一嘴儿吃完麻辣烫后的蒜味……真是醉了　　 第1波　　 ☆、第二十五章　　 不管怎么说，人没事就好。　　 表哥刘明翰也听说了茶园巷被炸的事，赶过来查看。胡奶奶留他一起吃晚饭，算是为了胡家逃过一劫。　　 薛君山看刘明翰永远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因为刘明翰和胡湘君青梅竹马，若不是自己横插一杠子，这两人指定是在一块儿的了。不过现在说这些都不顶事儿，重要的是，堂客，是自己的，儿子，也有了！　　 薛君山越想越得意。　　 表哥问胡奶奶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裁缝铺子就挪到南正街吧，一大家子总不能坐吃山空，还欠着君山一千个大洋呢。”胡奶奶盘算着。　　 “哎，奶奶，这话可就见外了，要按我说的，什么一千不一千的，我不差那个钱。”　　 胡爸爸就爱顶真：“那是你的钱吗，那都是民脂民膏。”　　 “岳老子！现在对我抖威风了？早年家里困难的时候你怎么不拒绝我的‘民脂民膏’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知道一大家子人吃吃喝喝一个月得多少大洋吗？没有民脂民膏，靠奶奶和妈辛苦做活儿，够你去几次文会、喝几次小酒的！”　　 “君山，你就少说两句吧。”见到自己父亲被说的抬不起头，胡湘君发话了。　　 要让湘湘说，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姐夫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对姐姐百依百顺……啧啧啧……　　 刘明翰见自己姑父被薛君山因为金钱上的事儿炮轰，提出想要带走秀秀，饭桌上闹得是鸡飞狗跳。最后奶奶发话才算完，秀秀仍旧留在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