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加利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艳丽如蔷薇色泽的眸发，一如既往的优雅温和，是她心中那座永远不会倒下的、永远可以依靠的高塔，比兄长更加暧昧，是炽热的爱慕着的对象。　　 而就是这个人，现在站在高高在上的顶峰俯视着她，疏远地表达了作为局外人、作为兄长对她自由恋爱的支持。　　 【“你虽然名义上是我的未婚妻”。】　　 （图挂虚名罢了。）　　 【“私底下恋爱也没有关系”。】　　 （他不是作为恋人在爱我。）　　 【“我并不干涉”。】　　 （只是被，当做名为“妹妹”的重担履行义务而已。）　　 ——那座高塔，轰然倒塌。　　 她曾经无比期盼着有人能将自己带出那个清浦宅，不用再像狗一样活着了，但是如果赤司不爱她的话，这个婚姻关系不过还是一种从属的讨好，祈求另一个男人的庇护。　　 “我……我要嫁给你了么？”　　 少女张皇无措地颤抖着，嘴唇张张合合却再也哽咽说不出话来，眼眶渐渐盈出透明的湿润。那种哭不得、笑不得的神情，以极其狰狞的姿态出现在她的脸上，沁出一股近乎困兽末途的绝望。　　 而她的表现显然被赤司当成了对自己提议的一种厌恶，刺痛在他的脸上一晃而过，清浦宅内老人曾说过的话语扯着他的耳朵，令人不安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中——　　 “我真的很吃惊啊，那孩子明明把你当成亲人，值得尊敬的兄长，你们到底怎么成为恋人的？”　　 “无条件的亲情在某天突然掺杂了男女之情，有了对异性身体的企图贪恋，她不会觉得很恶心么？”　　 到底只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在和清浦家怪物对话之后，他无可避免地在心中感到动摇，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赤司征十郎当然知道名为尤加利的少女对自己存在好感，无比信任与依恋，他对自己有自信，那当然是喜欢……　　 可那是爱么？如果我真的说出了求婚的话，我会被厌恶么？就像是清浦夫人所诅咒的那样。　　 人在恋爱中是无私的，就像他愿意承担责任，主动背负起名为尤加利的重担那样，但人也是自私的，毕竟谁都曾在心中暗暗期盼过对方会多爱自己一些那样。于是少年便在这次对话中选择了更为折中的方法，他保全了自己的自尊，就那样试探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少年做出了这个决定，一个可以让他今后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决定。　　 “我还是好开心啊。”　　 “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我还是好幸福啊，毕竟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了呢，哥哥。”他在那一刻，立刻就后悔了。　　 即将涌出的感情被狠狠地按回少女心底，能流出来的只有眼泪罢了，有一扇门被关住了，她再也不会对少年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要试探她呢？为什么当初不能毫无保留的把心情告诉她呢？　　 我明明把所有能有的爱意和温柔都给你了，为什么最后一刻却这样高傲地说出这样的话了呢？　　 可既出的言语无法收回，再后悔也是无济于事了，因为少女那份被自卑不断压制的心情就无法控制地开始崩坏了。　　 当爱情成了拯救她的唯一方法，这份恋情就迅速发苦了——我喜欢的人和我结婚只是因为他可怜我，她这么想着，心里的爱慕最终转变为无法言述的憎恨与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为什么我生下来就是个可怜虫，连我最喜欢的人都只是瞧不起我，施舍我呢？！　　 第二十五章　　 我喜欢的人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孩子，我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将此身所有喜悦与他共享。　　 这爱意是我最真诚的宝物……　　 少女如是想着，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便无数次的憎恨为他带来苦恼的自己，明明不应该带给他负担的，没必要让他和我承受一样的地狱，可同时，她也在心底萌生了一丝卑鄙的期盼——　　 盼望着一切结束后，能够，能够……　　 能够怎么样来着？　　 啊啊，现在脑子一团乱实在是忆不起来，想不清楚了，那一片神经光是触碰一下都觉的头疼到要炸裂了，她的眼眶蒙了一层眼泪，看东西就像是隔了一层凄凄切切的水雾，朦胧模糊又那么的湿冷，那时候的少女看不清恋人的表情，也不想看见，她甚至想直接忘掉这个少年的脸。　　 “我真开心，既然都已经订婚了……那你来亲亲我也可以吧？”自她的漆黑的眼眸中绽放出了美丽的红色，殷红的火热的像是即将流淌出的血泪。来自恶魔的蛊惑像是灼热的岩浆迅速的溶开一颗冰冷的心，紧接着那可怖的火舌将触碰到的一切灼成黑灰。　　 她带着甜美地笑容，哄骗所爱之人垂下那高贵的头颅，用冰冷地手指凶狠又痴缠地绞上他衬衫的领口，那印在少年脸上的嘴唇却像是秋风中打颤的枯叶那般可怜的抖着。　　 仿佛猛然触电了一样，赤司在那刻绷紧了神经，他垂下眼帘，深红色的睫毛微微颤动，用藏在那之下的异色眼眸深深看着她，那手臂小心翼翼地圈上她的腰肢，无声地接纳她的任性。这举动多温柔啊，多动人啊，就像面对心爱的女人似的。　　 可她才不信，才不会再次上当了。　　 这个人总这样，总这样！温柔的骗了人好多年。　　 吸血鬼扯着他衣衫的手越发用力了，狠狠地几乎想要直接拧上少年的肉，接着她用尖锐地獠牙刺破那薄薄的唇瓣，当她舔过腥甜的血液后，那红色便更加浓重更加热烈了几分，少女愉快地眯起眼睛，以变得尖锐的指甲轻松地划破了少年胸前的一小片衣衫，然后柔软的手掌便贴上了他温热的胸膛。　　 “既然你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那么再多给我一点也不要紧吧。”　　 “来抱抱我嘛，我难过的就像是要死掉了……”　　 可这种时候，尤加利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用手臂缠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喉结，一遍又一遍用着恶魔的力量催促，撒娇祈求“来吧，说爱我嘛。”“说爱尤加利。”然而再火热的拥抱也好，就算是不断在她耳边说着爱语直到声音嘶哑也罢。只有那样一个声音在她心底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　　 于是少女只是开心地笑着，她撒娇一样地说着着这甜言蜜语如何让人感到喜悦，像最亲呢的情人般依偎在他的怀里，与他分享体温，然后在一切不断攀升，一切濒临崩溃的时候，无需任何指导地扣住了他的脖子，她收拢手指，用鲜红的嘴唇亲吻他的耳垂，将他送到了最肮脏最甜蜜的顶峰，发出最冷酷的诅咒。　　 “下地狱去吧。”　　 下地狱去吧！！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　　 第一次使用魔力的吸血鬼不知克制地从少年身上追求愉悦，直到对方因为疲态而沉沉睡去，才讪讪止住了自己的贪婪的索求。　　 那时候正是午夜，她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滑过赤司颈上那一圈青紫的指印，眼神温和而柔顺就像在触碰什么爱的证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