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的视线撞进了一双清澈的眼眸,那孩子抿紧嘴唇,隔着层泪水那样看着他,想哭又不敢哭,想要说话又没有底气…… 他看着她那副模样,突然意识到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其实并没有什么反抗的资本,还很稚嫩很天真,虽然口头不说,但可能还盼着别人能救她,像是赤司啊,夜斗啊,或者他…… 但“我会救你。”,这承诺很认真可只是句空话。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这话贴近真相又过于残忍了。 他还很年轻,不在意什么少女柔软的心灵,也不想学着当个体贴的好男人,在自己的弟子面前更是懒得加些演示,于是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刻薄后,道歉的话语显得非常之笨拙—— “对不起,我知道这还是很难的……要拼命总是很难的。” “我错了,你别哭了,你别哭了……” 他掏出口袋里的纸巾,努力地给她擦眼泪,但怎么擦也没有办法完全擦干,最后他的胸口衣服遭了秧,那些咸涩的泪水在那个夜晚永远地印在了他的心口上,风吹后总是感到令人难过的凉意。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特别好的回忆,想起来让人胸口阵阵发闷,想想也都怪之前在好友家拜访时,新罗问他的蠢问题—— “哇,你每次到我这里来真的好么?” “你不是喜欢她嘛?” “我只爱人类哦。” “而她啊……”她在原来,在早些年的时候,最喜欢的人其实是我来着。 可是不解风情的男人并不在乎那些东西,那段时间说过去就过去了,等她失望后,最喜欢的就只有那个总是努力回应自己期望的哥哥了。 留他站在原地随时间的流逝又后悔又怀念,同时仍保有良好的信心,他把尤加利教得太像个人类了,有时候他一不小心都会忘记她吸血鬼的身份。然后少年一贯调唆她去为自己拼一把未来,说着些漂亮话。 等到现在少女勉强有了资源,刚凑了一组牌就发现快走投无路了,而心里头的保护者,她的哥哥也并不完美,还因为自己的事被逼成那副样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终于要自己拼了,可偏偏结局却是那样,惨烈的不成形状。 第三十章 这个夜晚在开始对于赤司来说并不美好,他被某种难以形容的情绪胁迫,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内心深处的秘密。他的软肋就这么暴露了,他不再是个合格的保护者了…… 而他的妹妹依旧柔软而宽容,她只是抱着他,哭了一会儿便被鼻涕堵住了鼻子,挂着鼻水一吸一吸的,那声音听起来实在有点可怜。 刚刚虽然说了那样的漂亮话,但到底还只是个可爱的孩子嘛…… 少年在心中发出无奈的感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移动身子从床头柜抽了几张面纸耐心地给她擦鼻涕。 接着赤司将自己的妹妹重新抱回怀里,他下巴抵在尤加利毛茸茸的脑袋上,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则抚在尤加利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给她顺气。 “虽然能听到你要保护我,留在我身边这样的话,我很开心,但是你哭成这样我又有点后悔了。” 她像是一只小鸵鸟,把脸蛋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里,闷闷地发出几声辩解的声音。 “可是我如果什么都不做,只依赖别人的话,你不会觉得我很窝囊么?” 在这种时候,既然少年都暴露出了他的软肋,作为同等交换,少女也很难得地掏出了藏在心底的真心话。 “只有一张脸是有意义的,其他都很弱,完全配不上你。” “为什么就我这么废物呢,就跟外婆,外婆说的,她每次打我都说,说你你只是在做慈善,在当听妈妈话的乖宝宝一样。” 一句又一句,每一个字都是在挖自己的肉,把残破的伤口翻地血淋淋的,把不堪而又卑微的心拿给自己最喜欢最羡慕又最为嫉妒的人看。 她在倾诉者这些话语的时候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哭急了,喘不过气,说起话来一顿一顿的,滑稽又可笑,但同时又凄厉的像拿刀子往人身上扎一样。 赤司从来没有听过自己的妹妹说出这样的话,那孩子一贯是开朗又任性的,于是他从来没有意识到想到清浦可能在尤加利那里说些什么,让她能够自卑到这种地步,会这样在心底怨恨着一无是处的自己。 少年抱住妹妹的手指不可控制的颤抖着,他扶住尤加利那被泪水濡湿的脸颊,蔷薇色的眼眸认真地,专注地凝视着她。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女孩子。” “光是承担下那些痛苦,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是谁呢?质问你,质问我可爱的妹妹为什么不自己努力的人到底是谁呢? 责备弱者总是容易的,仿佛怒其不争地那样,不考虑她糟糕的处境,不在乎她可能遭遇的事情,不屑于她弱小的力量,只是不断地说些残酷的话语—— 和直接诅咒她为什么不去死呢,有什么区别? “就算你觉得自己笨了点,那也是我作为兄长要承担的。” “把你宠的像植物人一样,全是哥哥我的私心。” 当妹妹那种痛苦而迷茫的模样映在他的眼中时,指尖的颤抖传到了心上,窒息感令人很难说出话来,但是少年并不打算在此止步——必须要说,必须要和这个孩子说点什么。 …… 在听完赤司的话之后尤加利安静下来了,她抬头看了他良久,像是在辨别少年话语的真假。 “现在征是不会骗我的。” “真好呢,你不会讨厌我。”静静地,缓慢地,少女冲赤司露出一个微笑,那笑容干净又温柔,让人想到沾露的百合。 “可我要是变成怪物了,你还会喜欢我么?” “请爱着我。” “请一直爱着我。” 她这样轻声地哀求着,神情恍惚到令人感到恐惧。而之后会发生的那些事情,那不安的征兆在那夜可能已经悄悄地显示出来了。 当晚,清浦宅内的老夫人因为脑溢血突然陷入昏迷,不过因为身边有擅长咒术的奇人照顾,病情的蔓延得到到了有效的制止。而老人在醒后的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唤回自己异地的孙女。 “带着你的未婚夫,回来看看我这可怜的老人家吧。” “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外婆很寂寞啊。” 然而这样的传唤并没有得到尤加利的立刻回应,她百般推辞,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开始准备,最后来到了芥边的侦探事务所,那位不苟言笑的召唤师沉默地听完了雇员的请求,末了平静地注视尤加利的眼睛。 他说话的时候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指尖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叩击着桌面。 “你真麻烦,以名字为引,亲人的骨血为笼,禁制从小就下的牢牢的。” “我不是东方的术士不能直接下手,能给你的方法也只有一个比较粗暴的……不过最近的雇主对这个倒有点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