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人最终还是心软了,于是名为尤加利的少女才能再次重见天日。 她或许在别的地方费尽心思就为了混得像个人,可她到了外祖母面前不过活得像条狗,可怜的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思。 总要在老人的虐待下开朗,保持微笑的活着的少女,只有在哥哥面前才获得了尤加利的身份,如今少年说要救她,会接她回家。 这份承诺多么让人感到幸福啊,那怕是虚妄的也好…… 少女这么想着望向镜子,可喜悦恐惧各占心头一半,硬生生拉平了她的嘴角,镜子里出现的那张脸麻木的像具尸体。 第十一章 尤加利在提到自己的外婆的时候总是提不起劲…… 幼年便情绪多变,喜怒无常的性子至今仍残留在少女的身上,就像是现在这般,情绪走了一个过山车之后,她笑意颓败,脸上的肉也像是死了,散成了烂泥,就算是用手指揉弄嘴角也固定不了形状,尤加利呆呆地望着那面镜子,努力摆不出一个鲜活的表情。 她就像是冰原中独行的旅人,在谁也不知道的寒冷中冻得两手颤抖,在那一刻全然失去了言语的功能。出于对自己的保护,那双空洞的眼睛正焦虑地扫视着镜面,她在那里看到了少年的身影,便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干涸的喉咙里重新涌出了点声音,像是无辜被人踹了一脚的小奶狗,那是声极为委屈的呜咽。 而作为对她的回应,极其微弱的一声叹气在这件公寓里响起,像是想要将她拥入怀中一样,一双手自她身后而来,紧紧握住了尤加利的手腕,用力止住了她的颤抖。 临也正站在她身后,透过那面镜子的反射,他将少女所有的表情变化皆收入眼中。就算再怎么喜欢观察人类,预测并控制人类的行为发展,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尚且青涩。 “没事的,现在你在这里。” “没人能伤到你的。” 有些伤口并不会因为他人的一两句话而轻易愈合,在十几年来的阴影面前,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显得如此苍白且无力,深知这点的少年心情复杂,他脱力地将下巴抵在少女的肩头,白净的脸上表情无奈极了。 “是嘛,吾友你会保护我么?” “是因为这张可爱的脸,一不小心爱上我了么?”镜子里的那孩子身影瘦弱得仿佛是个一吹即散的影子,她带着任谁都会喜欢的美丽笑容,可偏偏说出来的话肤浅又可笑带着哭腔,尖锐地不知道想刺伤谁,又狠毒地把谁碾进泥里。 “要点脸啦尤加利……”少年不以为然地发出一声冷笑。 你明明是比谁都要憎恨这张为自己带来灾厄的面孔。 “我保护你只是你可以证明我的理论,你很有参考价值罢了。” “毕竟像你这样的孩子,即使是被家人施以强烈暴力,还是无法讨厌无法憎恨那些对象。这样走投无路,所以操纵起来也特别简单,如果能把对家人那份信仰切换到我身上,那不是非常不错嘛?” 他满不在乎地展示自己不为人知的爱好,夸夸其谈,听上去就像是个无药可救的高度中二病,嘴皮子不饶人,可话题转来转去不过是想生硬而别扭地突出一个中心道理—— 你是有价值的。 “反正,在教导完成之前我是不会放弃你的。”他不擅长励志,青春热血,连说这种话,到这点程度都能让他不自在到耳根发烫。 “我既然给了你刀,你也努力一把别让我功夫白费啊。” 少年像是在守候着什么容易被人夺走的东西那样,非常难得地揽住了尤加利的腰,那不管不顾地力度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少女苦恼地看着他刚想要抱怨,却不料被这个吝啬的债主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尤加利似乎在临也的那番话里找回了点常态,少年突然提到小刀,让她想起了点儿不得了的事情…… 砍了那啥,心有点慌呀。 “行吧,你这么宝贝我,我真高兴。” “话说吾友啊,你是不是说好了好基友一生走,要爱我一生一世?” “我没说过……还有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 他抬眼看她的时候,那不假思索的怀疑眼神简直能戳穿人心哦。 “……没啥。” “别不信啊!轻松点笑一笑好嘛?” “我就是拿着刀斩断了人世间一些污秽之物罢了!你别掐我脸!” …… 这样唧唧歪歪过了一会儿,尤加利揉着被捏的发红的脸蛋坐在沙发上,瞅着另一边看手机的少年发呆,看得出他今天对自己的容忍度极高,便试探着让友人帮忙给自己涂指甲油。 她被当成狗一样宠着压着,习惯了低人一个头,也养了双贼机灵的眼,为了合着他人的心情,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养了一百张脸,骨头软的像团泥……到底不过是想确定别人喜欢自己,粘人不放,想查明自己究竟被宠到何种地步,从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自身的价值。 “你这家伙啊……”少年看着放在自己腿上的那双脚,太阳穴处的青筋忍不住的一阵阵乱跳,捡过一边的指甲油,说出的话也不知道是气愤还是无奈。 可惜对面的那个孩子估计是被人压烦了,踩着别人的时候倒是最开心。那笑容终于是发自内心,她眯着的那双眼眸弯弯如月牙,得意与快乐撑起她的唇角,他看着不由得有点恍惚,一时间也有了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可谁知道,那又是不是少女为了迎合他人下意识做出的举动呢? 到底哪个是真正的你呢? 有些答案已经无从查明了。 今天就忍忍她好了……少年虽然是这么想着,可少女玉琢一般的脚趾死死踩他的腹部的肌肉,被捉住时还会不老实的勾起,隔着衣衫骚的人发痒,少年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手下动作一滞,那殷红的涂料差点滴上尤加利的皮肤。 临也反应过来立刻皱紧了眉头,“痒喂,老实点好么?”,他的手指在少女的脚上游走,迅速的找准了脚底板上某个穴位,接着毫不留情的按了下去。 这招立竿见影长期有效,少女肾不好即刻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怂哒哒蜷成一团,只是垂下眼帘,手指不住把玩着自己卷曲的黑发,就那样静静看着他的动作,接下来的那段时间都显得老实而乖巧。 涂指甲的过程不过短短几分钟,在之后的时间,两人照旧各干各事,风水轮流转,这次尤加利仰躺在临也的腿边大咧咧占了大片江山,晃着一双脚晾指甲,只留给少年边边的一个角落当看书的位置,她睁着一双黑色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你陪我说说话行不行……” “哦?你想听什么?” “从你六岁讲起吧。” 人文历史,地理生物,隐秘结党,街头混混哪个话题说不好,她便便逮住了这种东西。 少年在那一刻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对方的磨人功力,她将脑袋枕在友人的腿上,宛若一个讨要糖果的孩童,仰视他的眼里写满了不屈不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