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有端的医保卡?” “对,他的医保卡常年放在我这里。” 周济予眼神直了,“他难道经常生病?” “何止啊!隔三差五就病一回,他全身上下就没什么地方是完好无损的!” 啊?他居然还活着……多不容易啊! 人员散尽,周济予坐床边对着齐岭川发呆,他头上裹着纱布,肩上渗着血水。 吃完午饭,齐岭川终于醒了,开口就问:“这是哪里?” “南直隶辖下,松江府。” 齐岭川一挺身……没……没挺起来,“松江府?”紧紧盯着周济予的板寸短发,“松江府难道已经成了黄庙和尚的天下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乌斯藏的喇嘛教已经遍布大江南北,侵占整个江南了!” 周济予转身出门,“我去给你找吃的。” “周济予!周济予!” 周济予刚出去突然又回来,抓着齐岭川的病号服一脸渴求地问:“你的兵符呢?带过来了吗?” 齐岭川摊开手掌,“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周济予风也似的跑出去,进急症楼,不管不顾一头冲进徐医生的办公室,几个穿大白褂的惊讶地转过头来,周济予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问:“徐医生,你……你见到……这么大……的一块……金属牌了吗?”周济予连说带比划。 “没有。” “好好想想啊徐医生,会出人命的,几十万人啊!” 旁边一个年轻医生笑了起来,“点卡吧,一断网,可不得几十万人命嘛。” 你们家点卡是金属的? 周济予出医院,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店里,上了楼,把老杜巴拉到一边,在一堆汉服里这通捣腾啊,连鞋帮子都翻了两三个来回了,愣是不见踪影。 周济予一屁股瘫倒,脑袋埋在膝盖里叨咕:“完了完了完了……落商有端手里了……落商有端手里了……” 倒了半杯水,磕磕绊绊地喝完,自我安慰:“他不会上战场的!他不会上战场的……才怪!” 他刚从阿富汗战场上下来!!! 周济予跳起来匆匆跑出去,老杜急了,扒着栏杆喊:“小予,你去哪儿?小予,我还没吃饭!先去买饭……” 周济予充耳不闻,打车去医院,进了病房,一把揪住齐岭川的胸口,迫不及待地问:“你的印信藏好了吗?” 旁边,徐医生正在给齐岭川检查身体,被周济予横插一杠子,怒不可遏,一腿踹在周济予肚子上,小予跌跌撞撞,“登登登”连退好几步,“咣当”,一屁股坐倒在地,徐医生居高临下,“经过我允许了吗就随便碰我的病人?” 周济予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宣泄,冲口而出:“你有本事就让他一辈子给你当病人!” 徐医生一愣,扭头看看齐岭川——唇红齿白、皮肤白皙、身材中等、标新立异(束发给人的直观感受)、气质忧郁(伤痛造成的视觉错愕)…… 徐医生视线落到病历表上——姓名:齐岭川;出生年月日:1980.1.1;住址:南京;未婚无不良病史 出门前,徐医生笑眯眯地想:嗯,不错,比我小两岁,难得身体这么纯洁。 等白茫茫的一群人全走了,周济予爬起来,语气诚恳到了极点,恨不得哀求他,“商有端找不到你的印信吧!” 齐岭川躺下来,闭目养神。 周济予一伸手掐住他的肩膀,像拨浪鼓一样地摇,怒吼:“会死人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齐岭川被晃得金星直冒,“放手!放手!真要死人了!”刚一放手,齐岭川摁着肩窝冷汗横流,对周济予冷笑,“你说得对,确实要死人了,府尹大人如今正深陷大牢,大牢什么情形你该深有体会才是,一天一顿饭,他年事已高,死在狱中完全是拜你们所赐!” “轰”,周济予脑袋嗡嗡作响。 蔫头耷拉脑袋,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下午,晚饭没吃,坐在齐岭川的病房里。自从中午齐岭川被推出去检查,至今没回来。护士倒是进来了,说:“齐岭川家属……” 周济予红着眼眶抬起头来。 “……到楼下交费。” “交什么费?” “当然是病人的医药费。” “啊?商有端的医保卡呢?” “已经划空了。” 周济予一巴掌盖在脸上,屋漏偏逢连夜雨! 悲悲戚戚地回家取出银行卡,银行早关门了,只好在自动提款机上反复不停地提钱,唉,偷商有端的三万块钱全折腾出来了。 活活交给医院一万多块,一半存款直接打了水漂,连声响儿都没听着。周济予对着清单一项一项地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怒发冲冠,好家伙,齐岭川从头发到指甲里里外外犄角旮旯全查了一遍,居然包括乳腺检查。 周济予咬牙切齿,“真有良心,居然没捎带着把妇科项目给查了!”抓着清单冲进徐医生办公室,“啪”把纸张拍在办公桌上,“你公报私仇!” “错了!”徐医生气定神闲,喝了口水,“我是利用职务之便。” “你什么意思?” 徐医生一指门上的牌子,“闲人免进,谢谢。” “我告你消费欺诈!” “出门,下楼,电梯口有投诉箱。医院对面有律师楼。” 周济予垂头丧气,出门时跟一个军人擦肩而过,听见门里传来:“徐医生,商有端的医疗卡划光了?什么病?” 徐医生笑眯眯地答:“你们消息真够灵通的!” “你们这儿划第一笔,我们那儿就知道了。交了这么多病假条,这次终于动真格的了?” “我倒希望真是他病了。” “哦?”周济予渐行渐远,听见军人问:“你的意思是……借给别人用了?什么人啊?” “齐岭川。” “南京人?” “你怎么知道的?” 周济予走远了。 ☆、25 在齐岭川的病房里睡了一夜,端茶倒水随叫随到,周济予一边忙活一边唉声叹气地抱怨:“我又出钱又出力,深更半夜还要伺候人,我怎么这么贤惠啊!” 猛然回过味儿来,一巴掌抽在大腿上,“神经!” 第二天一大早,跟齐岭川一起吃完早饭,赶紧往店里跑,唉……那儿还有个嗷嗷待哺的,我果然很贤惠! 一早晨,坐在电脑边瞪着屏幕下方的时间发呆,一分一秒地数,越是临近中午越是惴惴不安,商有端承诺今天回来的。 一直等到十二点,小黑屋毫无动静,周济予心力交瘁,倒在床上,盯着墙角的蜘蛛网嘀嘀咕咕:“让他找到印信了……领着25万怂兵打仗去了……打仗去了……” 心里像猫抓一样的烦躁憋闷,端杯子喝水,水洒了一身;上楼梯,左脚差点被右脚绊一跤…… 老杜拉住他,周济予哀叹,“我没事。” “那个黑社会是不是不打算来了?” “谁知道啊。明天他要是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