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脸上的皱纹都没动一下,哼了一声,“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是出家人的表率!” 此后,无论周济予如何低声下气地求爷爷告奶奶,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愣是没一个人愿意搭理他,最后口也干了,舌也燥了,嗓子也哑了,咳一声连心扯肺地疼,周济予终于死心了,往后一倒,四肢大开,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第二天,天边透出细微的霞光,周济予彻夜未眠,一骨碌爬起来,抓了抓鸡窝头,跟保镖大眼瞪小眼。 早饭没吃,哪有心思吃饭啊,周济予绕着桌子一圈一圈地转,时不时停下来,朝保镖哀求:“老爷,求您让我见见大人吧,真的事关重大啊!” 保镖抱着刀站得纹丝未动。 周济予瞪着窗外的太阳,心脏哗哗地淌血,双手合十抖着嘴唇求神拜佛:“求求你,慢点!求求你,慢点!” 临近中午,那倒霉书生在众人簇拥下终于姗姗来迟了,周济予眼睛赤红,慌忙冲过去,寒光猛闪,“噌”“噌”“噌”十几把刀全架到了他脖子上。 周济予吓得呼吸一窒,后背凉飕飕汗津津。 书生踱到桌边坐下,笑说:“你想到商有端的行踪了?” “大人!”周济予急切地说:“过了今天中午,谁都别想找到他!” “是吗?”书生示意旁边的小童捶腿,“他能羽化成仙还是能进入阴曹地府?” 周济予使劲一握拳,慢慢松开,过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说:“大人,不瞒您说,我们是来旅游的,为期三天,今天中午是回去的时间,回去的地点在城东的一个死胡同里。” “嗯,你们住在死胡同里。” “不是!”周济予瞧瞧太阳,快升上中天了,手心里全是汗,不管不顾地大声说:“大人,我带您去找他吧,他要是走了,您转世轮回十辈子都抓不到他!” 旁边一个老头不干了,“大胆!掌嘴!” 倒是书生挺温和,倚在椅子里,微微一笑,“他置你于不顾,就这样一走了之?……嗯,你在他心里似乎也形同草芥。” 周济予一愣,立刻回过味来,这混蛋书生,难道……难道还在吃醋? ☆、13 周济予与书生两两相望,书生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腰间的玉牌。 窗外烈日高照,已然升上中天了。 还是周济予最先回过神来,不回神不行啊,时不我待!小予闭上眼酝酿了一下情绪,摆出诚恳的表情,说:“大人,小人谎话连天,您不信任我情有可原。可您想过吗?不怕一万,就怕……就怕万一啊!” 书生不置一词。 周济予再接再厉,“真的找不到商有端您再发落我也不迟,您为刀俎,我是鱼肉。” 书生垂下眼睑,思虑片刻,“嗯”了一声。 周济予立马长出一口气,还不敢表现得光明长大。 十几把大刀哗啦啦撤了下去,周济予刚站起来,却听书生后面的老头躬身说:“大人,饭菜预备齐整了,吃了饭再去?” 一听这话,周济予眼巴巴地瞅着书生,结果,书生来了一句,“也好。” 周济予恨不得一头栽倒,心中痛骂:你难道十辈子没吃过饭?这一天到晚差这一顿你是不是就要死了?让商有端跑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您还别说,还挺优待俘虏,给周济予盛了两碗饭,小予喉咙堵得慌,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终于……终于……书生终于吃完了,漱了口,洗了手,小童子拿湿毛巾仔细地帮他擦了擦脸。 周济予在旁边看得嘴角直抽搐。 明显过了下午一点,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才拖拖拉拉地出发。 再来说说此次围剿的主角吧——商有端商先生。 南京兵部尚书齐大人躺在地上呼吸急促脸色苍白,手足嘴唇神经质地剧烈颤抖。 商先生皱眉,摸了摸他汗湿的手,温度极低,青筋暴露清晰可见,测了测脉搏,估计血压也降下去了。 取了套衣服,示意陈老汉帮他换上,老头凄苦,双手合十,“大人,告罪,告罪!” 商有端出门,从窗户跳进陈家老店,把整个行李箱都拖了过来,掏出温度计,捏着齐大人的嘴角塞了进去,没一会儿拔.出来,挑了挑眉,“34度7?” 齐大人抖得厉害,陈老汉累得满头大汗,连衣服都没脱下来。商先生把老头推到一边,“刺啦”一声,直接把衣服撕了,肩窝上的纱布被血液侵染,红得发紫。 可怜的齐大人,有生之年哪受过这个罪? 吃过午饭,又量了一回体温,这回可好,变成34度4了。齐大人魂不守舍,眼神涣散。 把人扶上床,抱了三床被子全给他盖上,旁边围了俩火炉,木炭烧得劈啪作响。 一直到晚上,毫无好转的迹象,一量体温,还不错,这俩火炉的功劳还是极其卓越的,在满屋子三十八.九度的高温,其他三人热得汗流浃背的情况下,齐大人的体温成功地降成了34度2。 商有端深知是药物造成的,靠在桌边撑着额头闭目养神。 第二天一大早,先测体温,很稳定,维持在34度2,商先生皱眉:药效还没过去? 拍拍他的脸,“李淮在哪里?” 哪里还能开口说话啊,齐大人头动尾巴摇,想控制都控制不住。商先生眉头越皱越深。 直到中午,期间问了无数次,齐大人毫无反应。 吃完饭,商有端一人一掌,把另两人打晕在地,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夹着齐大人,出门雇了辆驴车,在满城巡逻兵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赶往城东某个死胡同。 所以—— 当心急火燎的周济予领着一干人等慢条斯理地来到死胡同时,正好看见“唰”一道白光,穿了。 周济予头晕目眩,心口一甜倒地不起,彻底不省人事了。 此时,中国东部某座城市,某条不太繁华的小街上,晚上八点半,饭店的马老板正站在门口吹风,操着扬州口音对屋里说:“没什么生意,收拾干净,打烊。” 二十分钟过后,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地开过来,毫无征兆地停在隔壁旅行社门口,“嘎吱”车轮静止,之前都不带减速的。 马老板正愣神,车门“唰啦”打开,跳下六个精壮大汉,马老板立刻倒吸凉气,这帮土匪直接闯进了旅行社,下一秒,一个沉稳的声音说:“大张,把门关上,上楼来。” 马老板一缩脖子,灰溜溜进了店门。 被点名的大张三两步走上楼来,顿时眼前直飘忽,狭窄幽暗的小屋子里挤了三个人,床上躺着一个——此人全身像通了电一样,哆哆嗦嗦;地上瘫着一个——此人全身也像通了电一样,瑟瑟缩缩;椅边坐着一个——此人左手拿着电动剃须刀,右手握着鼠标,一边剃须一边查看电脑。 大张下死眼盯着桌边的这位同志,一身的汉服,挂着玉牌,插着折扇,跟床上那位一个德行。大张朝前走了两步,迟疑着开口,“大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