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们确实才交往没多久。虽说是情侣,但在两个多星期之前也还是同班同学而已。 每一个人对于亲密关系的定义,以及对他人所能敞开心扉的程度都各有不同。 假如征十郎真的介意,我虽然会为此有点伤心,却也不会怪他。 反正关系是循序渐进的,只要不是原地踏步,能慢慢来也挺好。 我做足心理建设,有些忐忑地等待回应。 我发现和自己喜欢的人交往虽然很开心,但同时也体会到了从前很少有机会会萌生在我心中的复杂情绪。 比如说我从前很少会因为谁而有较大的情绪起伏,我一直是个很安定的小孩。 这点就算是镜夜叔叔也夸奖过我,说我有得到来自妈妈那边好的影响,不像爸爸一样,把自己的每一天都活得跟坐过山车似的。 还有就是,除了爸爸妈妈,我从来没有在外人身边感受到这种“只要在他身边待着哪怕什 么也不做”的开心。 “不,没有任何不方便。”然而征十郎很快便对我说,“只是因为莉绪之前从来没问过,所以稍微有点意外。” “也不用那么意外,好奇心我还是有的……” 不如说我的好奇心一直都挺强的。 关于征十郎的事情也想尽可能地去了解。但是就像我先前所想的那样,每个人对于亲密关系的定义是不一样的。各自的底线在哪,大家都只能慢慢地互相试探。 总而言之,我虽然确实从来没有问过关于征十郎的事情,可那并非意味着我不想问,而是我不敢贸然去问。 我戳戳平板,总感觉征十郎话里有话,但我根本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他似乎是在因为什么事情埋怨我,可又好像仅是在心平气和地与我讨论。 最后征十郎率先敛起了目光。 他像是从一局对决中落败了那样,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然后对我说:“要是莉绪有什么想问的,随时都可以问,我会尽可能解答的。” 我愣了下,点点头:“好啊。” 然后继续低头看菜单,可只有天和我自己知道,我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些精致漂亮的甜品上,满脑子全是征十郎刚才的话。 难道……我是说难道…… 我盯着图片里看着就很甜美诱人的草莓,脑子里想的全是征十郎刚才的模样。 难道征十郎,其实是希望我多问一些关于他自己的事情的吗? 第17章 最后我和征十郎点了一份泡芙塔。 一半草莓一半原味,四周有各种水果加以点缀。 然而很理所当然的是我和征十郎并没有吃完这一份泡芙塔,因为它们实在太多了。 要是勉强自己将这些由黄油面粉奶油组成的物质全部塞进肚子里,我对甜品的爱意可能得等到下一个世纪才能重燃。 服务生帮忙打包了剩下的泡芙,我和征十郎商量后决定各自带一半回去。 我思索着坐计程车还是电车回去。老实说我实在有些好奇正常情况下的电车是什么样的,它总不能一直都这么拥挤吧! 接着征十郎跟我说可能要下次才能陪我坐电车了。 “家里的司机刚才发消息说来接我们。”征十郎眨了眨眼,笑起来,“如果莉绪想坐电车回去的话,下次我再陪你好吗?今天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好。 怎么不好。 我不自觉地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样做似乎有点傻里傻气。 而我也很清楚这句“来接我们”里的“我们”只是礼貌的说法,毕竟这是征十郎家的司机又不是我家的——我家没有司机。 其实本来是有的,我甚至还记得他的长相,是个有些微胖笑起来很和善的伯伯。 然而妈妈喜欢自己开车上班,爸爸又特别喜欢和妈妈撒娇顺路送他去公司。 司机伯伯每天都失落地站在敞开的车门外等待他们,终于有一天他受不了这样只拿薪水不干活还实现不了人生价值的工作了,遂请愿离开。 所以现在只有偶尔爷爷或者曾祖母想把我接到身边的时候,才会派人从须王家的庄园来接我。 一起坐车回家也很好。 我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又在意起征十郎所说的“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要问吗? 我回想起征十郎刚才在甜品店里无端出现又迅速沉寂——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闹别扭。 “赤司君回家之后还有别的安排么?” 结果还是问了,说到底我自己对此也很好奇。 “嗯。”征十郎似乎有些意外我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愣了下,然后便如同他之前所说的那样,满是耐心地解答了我的疑问。 “周一周三晚上八点的时候会有小提琴的老师上门,指导课到十一点结束。” “原本不出意外的话可以往后顺延一天,但是老师那边突然有事需要处理,没办法再更改时间,所以要快点回去了。” “这样啊……” 虽然我很久以前就想过,作为家族唯一继承人的征十郎肯定从小便过得不容易。 可在听到他在学校学习完、训练完、回去之后还要练习小提琴,我还是没忍住替征十郎心累心酸起来。 然后我又问征十郎,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练琴。 是家里要求他在这方面有建树吗? 结果他告诉我因为父亲要求他参加比赛。 虽然说是尽力而为就行了,但光凭我对征十郎的了解,他的人生里似乎是不存在银赏铜赏这些选项的。 “会不会很累?”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紧紧地盯着征十郎的脸。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假如我真的从征十郎的脸上看到苦楚后自己能做什么。 可我依然仔细地望着征十郎,不想错过任何一点东西。 然而征十郎对我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像是静谧水面上吹开的浅浅涟漪。 “不太会。” “赤司君喜欢小提琴?” “一般。只是因为花时间学了就想着要学好。” “但是要学好一项乐器很不容易吧……训练之后还要练琴真的不累吗……”我低声咕哝。 不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玩的,光是让我接纳都颇有难度。 可征十郎轻描淡写地对我说:“没关系。” “已经习惯了。”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我有些难过。 我低下头,伸手揪住征十郎的衣角,听他略带疑惑地喊我的名字。 “莉绪?” “怎么了?” 我吸了下鼻子,抬头看到征十郎担忧的目光。 从小我的母亲便告诉我,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性与境遇,每一个家庭也都有各自不同的故事。随意用自己的标准去评判他人是否过得幸福快乐,是一种很显然的傲慢。 道理我都是懂的。 不如说太懂了。我的父母一直都在为了好好地养育我而以身作则着。 可是妈妈。 征十郎看起来真的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