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7章 桐林之遇 此后的日子,便是在焦急又耐心地等候中度过。 因为心中有了不能与人知的念想,我虽热望着飞星传恨、青鸟寄书,却也只能在夜来梦魂中尤花殢雪,不敢在面上露出滴水半分来。 赵匡胤却是个极明眼之人,渐渐发现我不时心神恍惚、若有所思,追问不果之下,又用了不少软硬兼施的法子。无论他如何折腾,我只作个咬紧了的蚌壳,死活不肯吐露出些津液出来。逼得极了,在心底将她的名字念了百千遍,为了她,不论怎样的折磨,我都忍得住。赵匡胤最终还是没问出他想要的答案,狠狠发泄了几番,也便偃旗息鼓了。 我很是松了口气,将寝室移至后院梧桐林畔的凤栖阁中,那儿僻静,又靠近侧门,再借故将一干宫女内侍遣得远远的,便于他潜进。 已逾数日,却迟迟没有音讯。 那日,我禁不住疲倦,卧在梧桐树下的凉亭软榻上昏昏欲睡。 三魂七魄尚在幽明一线间飘忽悠荡,面上唇上飞絮拂羽般的触感阵阵烦扰而来,我以为是桐叶、白蛉之类,也懒得睁眼,伸手随意一挥。 “啪”的一声脆响。 我一惊而醒。 面前一个十五六岁的华服少年,右掌捂了面颊,一双瞪圆的眸子惊愕地盯着我。 我还未及反应,他恼羞成怒,咆哮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本……公子! 看我不治你以下犯上之罪!” 我忽然间明白了这陌生少年是谁,他发怒的模样,与那人如出一辙。只是,同样的神情声势,在那人身上,是不怒自威令人畏服的天子威仪;而在这少年身上,倒更像只张牙舞爪的大猫,反而令我觉得有些好笑。 我起身,作惶恐状道:“不知太子殿下驾临,未能远迎,是下臣之罪。下臣这便向皇上请罪去。” 他先是一愣:“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言语未尽,顿悟,大急道:“不准你禀告父皇我来此过,听见了没?” 我暗暗发笑,面上不露声色:“太子殿下这是命令下臣么?可惜下臣天生性子乖剌,最是吃软不吃硬,只怕要令殿下失望了……” 他果然中计,又恼又窘,拧眉跺足半晌,不得已逼出几个蚊呐般的音调来:“这桐宫我早就想来瞧瞧了,可每次都被父皇呵斥了回去……这次偷偷潜进,若是被父皇发觉,定又免不了一顿惩艾……” 我见他面上委屈又倔强的神色,不知为何觉得很是讨人喜,微笑道:“既然殿下软言相求,今日之事,下臣只字不提便是。” 他怔怔望我,忽道:“你……真是李煜?江南李煜?” 我微颔首:“正是。” 他又发了一阵呆,道:“宫中上下俱传你是媚上乱闱的佞幸,可我觉着不像……你生得真好看……” 我心中苦涩不已,别过脸去,“人言可畏,太子殿下还请避嫌,免坏清誉。” 他哼了一声,一脸桀骜不驯:“人言可畏,畏得过我太子?若是谁敢在我面前身后乱嚼舌根搬弄是非,我灭他满门抄他三族!” 我暗叹,太子德昭也不过十五稚龄,却早已习惯了至高尊荣所赋予他的淡漠众生的生杀大权。从他稚气尚存却英华内蕴的早慧的面容之上,我似乎预见了这个皇朝的脉脉生机,百年繁华。 我淡淡道:“时辰不早了,还请殿下及时回驾。” 他不动,抿了抿唇,道:“我听闻民间晦言私语,道是‘江南剩有李花开,也被君王强折来’,他们所言,可是确凿?” 我攥紧拳,抑制着胸臆间几欲沸腾的愤懑与屈辱,冷冷道:“我身在深宫,哪知宫外之事,殿下请回罢!” 他被我一句不凉不热的奚落,气得面色涨红,半晌不言语。忽然两步走到我面前,平视着我。 北人素来身形颀长彪悍,不同于南人的羸秀挑拔。我这才发现,他几乎与我身高相若了。 他极认真地说道:“等我日后登基,定要娶你做我的妃子,你要等着我知道么?” 我哑然失笑。 前言撤回,他分明还是个天真而不谙世事的孩子,居然生出这般荒诞不堪的念头。 忖思间,那孩子忽然凑了过来。 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轻轻摩挲,带着一股春荑嫩草般清新又青涩的气息。 我一惊,忙推开他,愠道:“堂堂太子,净做些龌龊放诞的泆行,也不学好!” 他也不恼,扯着我的衣袖,得了便宜似的涎着脸道:“你不是检校太傅么,你来教我,我便学好了。” 我哭笑不得,正待反诘,身后遽然一声怒喝。 “你们在做什么?” 太子德昭面色一白,急忙撤了手,低头行礼:“父皇……” 赵匡胤大步走入凉亭,阴沉着脸,声色俱厉:“你不在东宫好好读书习武,跑到这来做什么?” 德昭嗫嚅道:“父皇,我……” 赵匡胤深吸口气,冷声道:“身为太子,愆行失礼,朕罚你去太庙宗祧之前跪省两昼夜,不得沾水米!” “皇上,这惩戒未免过于严苛,太子他还是个孩子……”我忍不住道。 赵匡胤眉一扬,未及开口,德昭抢先道:“我行为失愆,理当受罚,父皇的惩治我心服口服,太傅不用替我求情了!” 说罢行了礼,转身极快地瞥了我一眼,退下去了。 我从那一眼中看出他隐隐的担忧,微叹口气。 赵匡胤缓缓伸指,钳住我的下颌,目光中怒芒闪动:“你对旁人,甚至下人都能和颜悦色、言笑宴宴,为何独独对朕凛若冰霜?” 我撇开脸,漠然道:“皇上言重了。” 他愈发怒火中烧,猛然将我推倒在榻,压了上来,“言重?你连朕的儿子都敢勾引,还装的什么冰清玉洁!好好看清自己的身份,你也不过就是个朕的胯下玩物,摆出这副脸色便以为朕会放过你么?你休想!” 我僵硬地摊着,死尸般任他折弄。半年多来,我渐发觉,无论我挣扎或是抗拒,只会遭到他更激烈的对待。他似乎疯狂迷恋着征服并驾御这具肉体的强烈快感,如同旌旗猎猎,率领千军万马冲锋陷阵;挥鞭所指,踏步江山睥睨天下的快感一般,令他目眩神迷、不可遏止。我若冷淡到底,纵然他发怒,狠命折腾,可终归扫兴,我的受刑时间也短一些。 可今次,他似乎一腔怨恚发泄不尽,折腾个没完没了。我身上排山倒海般惨痛难忍,禁不住泪如雨下,抽噎不止。 他从未见我在情事中流泪,愕然将指往我面上抹过,带去一片滂沱泪水。之后,他的动作明显轻缓了许多,却依旧不到心满意足不肯罢手。 我在阵阵痛楚昏眩中,终于等到他云消雨散。 每到此时,他会变得格外温柔。他轻拭去我满面泪水,吻了又吻,款款抚摩着全身,柔声低语,极尽温存。 我冷然不睬,径自流着泪。 他急了,一遍遍殷勤抚慰,又问我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