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蓝染小心的将它拿起来,与自己的手掌长度相当,看起来沉重却意外地轻。镜片干净明亮,没有任何划痕,新的就好像刚从眼镜厂出来,和那本日记本一样。 他沉思片刻,还是将它架在鼻梁上。没有表面上的视野约束感,反而开阔,让人心生豪气。 这样的神奇东西,无论是日记本也好,眼镜也好,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夜雨听禅? 这些天他几乎翻遍了真央所有的历史书,都没找到关于她的资料。明明做过什么惊天动地大事,却被历史所掩埋。越是这样,他越是好奇,越是发誓要了解她。 走到衣冠镜前,温润如玉的少年出现在上面,他冲镜子微笑,镜中的褐发少年也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微笑。很好,这样也正好掩饰了自己眼里的锐气,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变得无害起来。 他回身,拿起盒子,不料里面掉出一块亮晶晶的什么东西来。他俯下身急忙捡起,这是一块比镜片略小的正方形晶片,里面盘旋黑色的漩涡,汹涌呼啸,似乎不甘心被封印在这么一个小东西里头。 这是什么?他正疑惑着,却没发现晶片的背面悄然出现几道裂痕。 “轰!” 晶片炸开,黑色的烟雾瞬间包裹了他..... 该死!那女人的东西果然都不是普通的凡物啊! —————————————————————————————————————————— 少年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豪华的和式走廊上,地板是他不认识的木料,可单从纹理,颜色来看,就知其价格高昂;墙上绘着夸张奢靡的浮世绘,讲述古老的武士除妖斩魔的故事;走廊旁边的庭院植被修裁精心,把高级园艺师的功底展现无遗....这么看来应该是贵族的家里,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贵族。 虽然搞不清楚刚才还在自己的宿舍,现在一转眼就到了别人家里,还是白天,但周围给他一种陈旧感,不是建筑或别的东西带来的感觉,而是整个世界给他这种格格不入的奇怪感。 “噔噔噔....”不远处传来木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还伴随着些许劝告声。蓝染心中一凛,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来不及了!那行人已出现在拐角处,他只是随意一瞥,登时呆住。 为首的是一位黑发的俏丽女子,她穿着黑色的死霸装,外罩白色的羽织,满身是血迹,一副杀气腾腾刚下战场的模样。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她带着黑色的方框眼镜!与自己那幅一模一样的眼镜! 夜雨听禅!这是她的回忆片段!她把它抽出来,和眼镜一起封印了。 他心下一动,倒退了几步,仔细打量着她。女子尽管有着令人惊艳的相貌,可她脸色苍白,目光阴冷沉重,就算戴着眼镜也无法遮掩那双狭长的黑眸里透出的怒意与悲哀。 这个第一印象还真是.....不太好,但蓝染很快就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了原因。 一位穿着藏色男式和服的中年男人试图拦住她和她身后同样杀气十足的部下。 “夜雨殿下!请您止步!不要再前进了!” 对此黑发女子面色不变,只说了两个字:“流年!” 她身后一位看起来很是刚毅的大汉跨出一步,一把抱开站在路中央的男人,不让他继续挡路,还说了声:“得罪了。” 这就是铁川流年?蓝染想起他的孙子的孙子,那个面黄肌瘦,弱不禁风的赌鬼,和他的祖先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夜雨大步往前,他们都看不见蓝染的存在,蓝染也好奇的跟在他们后面走着。 他们来到一扇巨大的拉门前,一位身穿黑衣的白发老人束手而立,蓝染原以为夜雨会命人拉开此人,可夜雨只是淡淡的问:“真田管家,你服侍我家那么多年。现在你也要挡我的路...挡我见他最后一面的路?!” “不敢。”老管家低下了头,花白的头发有些无助的在风中飘动。“只是怕惊扰了夜雨殿下。” “这些年什么东西没见过?”女子的眼睛危险的眯了眯,但还是吩咐部下:“忠次郎,流年,你们等在门外。” “是,殿下!”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老实的像小母鸡,一起点头。 夜雨深吸了口气,一拉拉门,走了进去,蓝染跟在她身后,真田管家也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榻榻米上覆盖着一块白布,下面有着起伏。 夜雨的表情活像肚子被一只无形的拳头狠狠的击中了一样,老管家已经忍不住的跪倒在地上哭泣。气氛沉重而迟滞,女子的手在发抖,可还是坚持掀开了白布的一角——那是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儒雅的男人,他的头发乌黑,两鬓有些许斑白;双眼怒视着天花板,面如纸色,嘴唇发紫。尽管穿着华贵的长袍,可胸前残生生的被人捅出一个拳头大洞,正中心脏,一击而亡。 女子的面部肌肉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强忍着什么,跪坐在他的身边,用衣袖轻轻的擦去男人脸上的血渍。只见夜雨眼神专注,仿佛在干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到底.....怎么回事....”她缓缓开口,只是这声音,沙哑嘶厉,好似蕴含着来自地狱的熊熊烈火,要把这个世间燃烧。 “就在您回来的...一天前,陛下邀请亲王殿下前去赴宴。殿下收到您的密信,于是心情很好的答应了....席间,有杀手扮作领舞的舞女,借着最后的动作,上前献酒时....拔出了涂有‘尸骨寒’这一剧毒的剑....刺向了陛下!”老管家一边抹泪,一边恨恨地说:“就在这时,侍卫长最先察觉不对,跳出来用身体挡住剑的去路.....可剑太锋利了!它穿过侍卫长的身体,继续往前,这时候.....这时候....” 老管家几乎说不下去了,满脸都是泪水,“亲王殿下就坐在陛下的左手边,就,就....呜呜呜.....” “他就自己上去,替叔父挡下了那一剑。对不对?”夜雨低着头,发出冷冷的声音,说着好像是不关自己的另一件事情。 “是的......剑穿过殿下的身体,然后才把陛下给扎伤了....由于剧毒遇血就溶,到达陛下的身体时,毒性已经大大削弱了,所以陛下才能捡回一条命来....” “嘿嘿!”夜雨突然古怪的笑起来,老管家都惊疑不定的看着她的背影。“嘿嘿嘿....” “夜雨殿下,您....” “嘿...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是。” 老管家擦着眼泪出去,蓝染发现夜雨的笔挺的脊梁一下子弯下来,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得她无法挺直背了。 “啪——” 忍了许久的冰冷的液体终于落在男人的脸上。 “你真傻。”她自言自语,执起男人的一只手,蹭了蹭自己的脸。“为那个昏君送死。”她这么说着,眼泪却像坏了的水闸,止也止不住的流下来,顺着脸颊,汇聚到尖尖的下巴,再滴落下来。 一滴,两滴,三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