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只是笑笑，让她把手放在对方的眼眶处——因为这里是相泽老师的个性发动的最直接位置，这次被脑无砸得那么惨，恐怕会有后遗症——于是此人就开始一边刷血量，一边嘀嘀咕咕的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就这样重复念叨了足足一分钟，木乃伊教师忽然发出了沙哑疲惫的声音：“你就不能换句台词吗。”　　 “老师！”星夜枫和喜形于色，这次绝对是发自真心，“你果然没死！”　　 “……”再被你念叨下去就要死了。　　 “我们要不要给老师倒杯水……”她回过头想要问老人家医师，就看见恢复女郎把两颗软糖塞进对方嘴里，相泽非常痛苦的吃着糖，生无可恋。　　 星夜枫和：？？？　　 好不容易用干涩的嗓子咽下糖果，相泽消太请求让他和自己的笨蛋学生独处几分钟，于是老人家医师就善解人意的出门去看其他病患了。　　 现在一来，病房里就只剩下躺在病床上缠满绷带的老咸鱼教师和一条坐在椅子上的小咸鱼学生。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相泽问道。　　 “那个……”星夜枫和挠挠头，好生羞涩，“就算您救了我，我也不会以身相许哒！”　　 ——谁要你这种精神病人以身相许啊！！　　 相泽消太立刻有种日了狗的感觉，他好累，身体累，心更累。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笨蛋学生低声道：“嘛，老师……对不起了。”　　 这对话总算像走上正轨了……　　 “你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瞅着对方脸色，结果看到的全是绷带，“我……我不该激怒他？”　　 相泽消太叹了口气，“不对。”　　 “……我不该吃了他爸爸？”　　 “也不对。”　　 “您还是直说吧！”　　 颓废教师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放弃了劝说她多动脑子的想法，反正这种人动脑子的话反而会加重病情，“其实你都没做错——面对敌人，可以采取一切获胜手段，无论是言语挑衅，亦或是更加可怕的手段，只要有利于我方，不违背人性和原则，就可以去做。但是……你唯一做错的，就是没能正确预估敌我双方的能力！只要你够强，就能够承担敌人发疯所带来的反噬！”　　 星夜枫和没有说话，她眨巴着眼睛，很认真的听。　　 “假设你有欧鲁麦特那种无双般的力量，你还会惧怕敌人的实力是强是弱吗？你还需要故意用言语去激怒对方吗？”　　 “当然啊，因为看他们暴跳如雷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　　 “……”颓废教师完全想象得出这人十年以后会是什么恶劣的鬼样子。　　 “换个说法，某天你不小心踩了地上的蚂蚁一脚，蚂蚁很痛，就叫了另外几只蚂蚁过来一起对付你，你会害怕吗？”　　 “会啊。”　　 “……你没救了。”　　 “就算您不说这个事实，我也知道。”　　 这次轮到相泽消太哑口无言了。　　 “对了，老师。”精神病患者星夜同学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当时……您为什么要救我呢？”　　 “什么？”　　 “就是当时啊，脑无要攻击我，您冲过来把我推开了……”她注视着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木乃伊先生，慢慢开口：“其实您心里也很烦，对不对？”　　 相泽老师没有直接回答是不是很烦这个答案，而是改口问道：“就这个？”　　 “嗯。”　　 “——因为我想踹你这个混蛋很久了啊！”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的咸鱼少女第一次露出惊愕之色。　　 “更何况……一个老师救自己的学生。”相泽消太低声道，“哪里还需要什么理由。”　　 ——身体比意志先动了啊。　　 星夜枫和愣在了原地，过了良久，她才微微地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蔚蓝色的眼眸里会一点点地涌现起温暖的光芒，那是与平日是完全不一样的色泽。　　 “老师。”　　 “干嘛！”相泽消太没好气的说。　　 “您还缺不缺徒弟？那种会偷吃您的零食，还会讲冷笑话的那种。”　　 “……丑拒，我要这种笨蛋徒弟有什么用。”颓废教师眯着眼睛，要是能够挥手，他一定像赶苍蝇那样赶人——这种时候就知道抱大腿啦你这个熊孩子！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哦，”咸鱼少女提醒道，站起身来，作势欲走，“就这一次机会啊，错过本次优惠收徒活动就没有了哟，亲。”　　 颓废教师没有答话，继续直挺挺地装尸，于是骑虎难下的星夜枫和索性假戏真做，一步，两步的往门口挪，心里盘算着这货什么时候会开口挽留自己……　　 结果……　　 “为什么你走了足足五分钟，还没碰到门？”　　 闻言，星夜枫和有点尴尬，总不能说我一直在等你开口吧。　　 木乃伊老师忽然笑了几声，看起来怪可怕的，“好吧。”　　 星夜枫和瞪大了眼睛，不敢贸然开口打断。　　 “……就当行善积德，勉强收下你这个蠢货徒弟好了。”　　 他是如此低沉地说道，言语间一派云淡风轻。　　 有朝一日，你一定会遇到对你伸出援手的人，他们会对你微笑，会对你施放善意，会把你拉出绝境。要知道，这个世界有冰冷就有温暖，有邪恶就有正义，它们就像光和影，不离不弃，抵背而立。　　 所以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善良和耐心这些美好的事物，就像是人性的另一面镜子，永远铭刻在人类的内心深处。　　 有朝一日，你会看到的。　　 星夜枫和的眼睛里不知不觉地翻涌起水汽。　　 “可是……”在这个非常感人温馨的时刻，咸鱼少女似乎又有反悔的迹象了，“您……洗了头没有？”　　 相泽消太诡异地沉默半晌，气运丹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滚！！！”　　 当天放学后。　　 “他真是太暴躁了！我不过是问了他有没有洗头发，他就对我大吼‘滚’？！”拄着拐杖的星夜枫和一瘸一拐的走着，并跟一同回家的绿谷出久吐槽今天的事情，不过她只说了自己去帮忙加血，但没说已经拜相泽消太为师了，主要是怕刺激到小可怜出久。　　 “出久啊，我跟你说，这种上了年纪的单身老男人呢，是非常可怕的！因为社会只关注更年期女性的身心健康，没什么人会来关心一个到了三十岁还没结婚的暴躁男性的，指不准老师他连妹子的小手都没有牵过呢……”　　 背后编排他人坏话——哪怕是新认的师父——也毫无心理压力的星夜枫和喋喋不休，倒是绿谷出久听得满头冷汗，也就是他脾气好，换了别人跟这人相处，保证气得七窍生烟，事实证明，咸鱼同志战果辉煌，令人发指。　　 “对了对了，和酱，我问你哦，”绿谷急忙打断了这家伙关于相泽老师到底是不是连初恋也没有的可悲猜想，“明天学校临时放假，你打算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