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艾米。”海莉低声说。　　 艾米愣在那里。　　 她听见海莉在道歉。　　 海莉一般是不道歉的，就算说了类似对不起的话，也如同开玩笑，不是现在这样。　　 树影遮盖下的夜色，看不清海莉脸上表情，她拒绝皮特罗的继续搀扶和紧跟，越过艾米，一个人慢慢走回帐篷。　　 在帐篷里安安静静坐到天亮，烟头丢了好几个。　　 第二天的拍摄照常进行。　　 其实说是照常，还有点勉强，艾米一大早跑过来发现她脸上多了条伤疤，闹得鸡飞狗跳，若非伤疤细小，化妆师技术出神入化，能用粉盖住，艾米非得把海莉吃掉不可。　　 “你是个女演员，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脸呢！”叉腰的姿势每回都这么威武。　　 不过除了有伤痕和脸色不太好，海莉的精神状况都还不错，加上她自己不愿意说，艾米也就没再问昨晚的事情。　　 只反反复复强调：“绝对不能再在晚上跑出去！”转身又训皮特罗，“你怎么看的她！”　　 皮特罗望望海莉，没说话。　　 海莉却把脸转开，免于与他眼神接触。　　 接下来的一天，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她都没有跟他交谈。也不跟他亲近。　　 皮特罗觉得她今天的状态跟他刚到纽约找她时有些相似，又不完全相同。　　 她的心思实在太难猜。　　 不猜就不猜，他不能稀里糊涂地就跟海莉冷战。　　 当晚小宅男跑去找她。　　 掀开帐篷门帘时，海莉正在写字。　　 灯泡的光太亮，白惨惨得刺眼，铺开的纸页上满满落了数不清的字母，竟然快把整张纸都覆盖。　　 重重复复的单词。　　 Quicksilver……Quicksilver……Quicksilver。　　 皮特罗走过去的时候，海莉没有抬头看他，握钢笔的手依旧满满移动，一笔一划书写认真。　　 只有他知道她的心思不在纸上。她眼神缥缈，如同虚无的网，不知该捕捉什么，风吹就散掉。　　 “海莉。”　　 “叫我的人是谁？”他的话还没说完，海莉背对他就抛出个问题。　　 “……是我。”他懵懵懂懂。　　 “这样。”海莉终于放下笔，转身，“那，你是谁？”　　 皮特罗终于明白她在确认的是什么，陷入沉默。　　 海莉专注地凝视他，眼神清亮透彻，容不下丝毫虚假。她在等他的回答，尽管得到的可能并非她所想。　　 没回答。　　 片刻，她的手缓缓松开。　　 皮特罗猛地卡了口气，心慌不已，反手将她握紧，生怕被甩开，急急忙忙道：“彼得。”　　 他见海莉不说话，一把将她拥入怀，脸埋进她发间，声音闷闷的：“在你面前，我只是彼得。”　　 海莉没有反抱他。　　 作者有话要说：　　 变种人跟人类之间的隔膜迟早要解决，至少这两只之间得解决。　　 海莉以前没考虑，现在突然意识到皮特罗其实真的属于一个她不了解的变种人世界当然会不安啦。　　 爱情也需要一点点理智的考量ヾ(??????)ノ　　 ————————————————-——-——--————　　 夭寿……37度的天……你们的遥已经融化成一滩废猫了……　　 好热啊啊啊〒▽〒没有空调！我要回家！　　 第18章 第十八章　　 “发现自己是变种人的时候，你害怕吗？”良久，海莉问。　　 皮特罗只是抱着她：“不怕。我觉得自己很厉害。”　　 海莉就笑两声。　　 “不过，我妈妈很害怕。”皮特罗顿了顿，才接着说，“勒令我呆在她的地下室里，没有准许不能出门，直到成年。但是她拦不住我。她开关门的速度太慢，往往我出去了还不知道。所以开始收到各种投诉和账单的时候她才会那么生气。”　　 “来一杯？”海莉突然问，从他的臂弯挣脱，拉开小柜子，取了酒和酒杯出来。　　 无论何时何地，波斯猫背着艾米藏烟酒的习惯是不会变的。　　 “我不会喝酒。”皮特罗拒绝的话说不到一半又下意识止住。虽然海莉面色如常，他就是感觉她不太开心，这种时候他选择顺着她，便伸手接过酒杯，看橘金液体咕噜咕噜倒进去。　　 海莉仰脖一口闷，大口的酒灌进去，似乎有些难受，手背抵了抵额头。　　 缓和之后，她去看皮特罗，见他犹自拿着酒杯，麻利地夺过来。　　 “不喜欢可以不要。”她说着竟然想把这杯酒也倒进嘴里，杯沿凑到嘴边，却滴酒未存。　　 海莉以为自己眼花，把杯子整个倒转，抖抖，什么都没有。　　 皮特罗拭去唇边残酒，对于酒精的味道并不适应，但也没那么快醉，只是略微反胃。　　 不知道海莉为什么喜欢喝酒。　　 “喝酒可以让人别想那么多。”海莉看一眼就能猜出他心中所想，继续满上。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思忖，“地下室的滋味可能不太好。还有想以前的你是什么样。”　　 皮特罗有点不好意思：“无所事事，到处乱跑。”　　 “你见过的变种人多吗？”　　 “不算多。一只手数的过来。”　　 “他们……”海莉略有迟疑，“是什么样的人？”　　 “不怎么样，凶神恶煞。”皮特罗嘴上这么说，“但毕竟是同类，看见还是会高兴。”　　 “金钱豹说的或许也不完全是胡话。”海莉又把酒一饮而尽。　　 “你想说什么？”皮特罗觉得脸上一阵阵的热，说话也不利索，知道酒上头，心里烦躁。　　 “要不要分手？”海莉终于把话挑开，“我不喜欢拖泥带水。如果彼此不合适，绝对不能勉强在一起。”　　 在小宅男震惊的目光中，她丢下酒杯，坐到他身边，指尖轻轻挑开他散落的银灰额发，端详他，如同雾里看花，看得见轮廓，看不见更深刻的内涵。　　 她喜欢他。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又乖，又体贴。面对他时她捕捉到的悸动与欢欣，远胜于同文森特在一起。　　 酒意让皮特罗双目泛红，语无伦次：“不要！”他捉住她手腕，反反复复，“不要，我不想！你不能因为我是变种人就要分手，这不公平。”　　 “我从来就没因为你是变种人就对你有偏见，傻子。”海莉在他额头上戳一记，嗔道。　　 皮特罗还想说下去，她却突然换了个话题：“知不知道，你妈妈当初把你关在地下室里，是害怕什么？”　　 “知道。”皮特罗不假思索，“她害怕我被FBI带走。”　　 “嗯。”海莉不再问了。　　 他不依不饶：“这跟你要分手有什么关系？是金钱豹让你生气了吗？”　　 “不是你，是‘快银’。”海莉语速很快，“皮特罗或许属于我，快银不是。”　　 “那都是我。”皮特罗不明白，又慌又乱，“有什么不一样？”　　 “你能明白某个人的心思，就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海莉连串反问，“我不能在乎你吗？你可不可以试试换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