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的理性和感性都告诉她应该推开阿哈和不朽， 但两人实在是贴得太紧， 在狭窄的缝隙里面， 朝露几乎没什么移动的空间。　　 一只手被少年握住手腕，另一只手被轻柔的十指交扣，一只手纤细柔软，一只手修长而手掌宽厚。　　 不朽那张美丽得雌雄莫辨的脸毫无情绪波动， 语气也似平静的海面那般古井无波，“没什么先来后到之分， 最终还是要看她的意志。”　　 “而在这点，你不占优。”　　 —— 你和朝露待了那么久，她还是没有坚定的选择你，不是么？　　 “当然。”阿哈的指尖倏忽用力，朝露的手腕被指腹压住，泛起白色，“人家也知道，但这不应该是主动争取的人优胜吗？”　　 “永不放弃、永不气馁，永不哭泣、永不道别。”　　 “阿哈就是这么想的——”　　 假面愚者的标语实在是太好用了。　　 即便对方是成年男性，阿哈也丝毫不落下风。　　 毕竟其他人无法做到像祂这样平视朝露、更无法以少年少女的身份靠得如此之近。　　 祂不应该才是最完美的伴侣吗？　　 朝露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她迟钝的脑袋突然想到——啊，原来阿哈是能屏蔽其他星神的感官的。　　 ……　　 越来越近的身体逼迫她往后退，可身后退无可退。　　 朝露睁开湿润的金色眼眸，看了看眼前的阿哈。　　 金发少年仿佛要把她压进逼仄的巷尾，全身散发出强硬的掠夺者气息。呼出的气体带着难以想象的灼热，朝露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　　 而后是短暂的沉默。　　 一种难言的恐惧顿时攀上朝露的心脏，以至于整个向外扩张的、呼吸的肺部都往内缩小。　　 不舒服。但这种不舒服并非来源于阿哈本身，而是他所做出的行为。太有侵略性了。　　 就像是饿了许久的狼终于看见一块美味的、涂满香甜酱汁的肉。　　 于是祂脱离了狼群，独自占有美味的食物——祂不是群居动物，更不需要狼群来维护自己的统治。　　 不舒服。　　 朝露刚才就没能止住的生理性泪水在眨眼的瞬间破碎，七零八落的坠下，“退、后……铱錵”　　 舌尖有点麻痹了。感官也泛起疲惫的酸麻，“阿哈、后退。……”　　 与朝露先前看见阿哈落泪、进而上前安慰的动作完全相反，“不行，不要。这样阿哈就会落于下风了。”　　 “朝露偏心的份我要一起拿回来才行。”　　 朝露的指尖动了动，眼睛一同犹如蝴蝶颤动羽翼那般颤抖，“龙。”　　 “你不是想把我同化吗…？呜……！”　　 阿哈及时捂住了朝露的嘴，但为时已晚。　　 少女的额角生出淡粉色的龙角，一条龙尾从她的身后冒出，漆黑的龙鳞摩擦着淡色的龙尾，在那瞬间——　　 当着阿哈的面，朝露与不朽一同消失在了祂的面前。　　 少年的指尖扑了个空，仍旧维持着虚拢的姿势，但握住的手腕已经不见踪影。　　 “……哈。”　　 祂深吸一口气，随后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露出笑容，“不愧是露露……永远都能带给人家惊喜！”　　 “不过太任性了果然还是会让阿哈有点生气，虽然这样也不错……”　　 不管做什么都很可爱。　　 咔嚓。　　 一声快门的声音传来。　　 阿哈赤色的眸子看向尚未被关紧的旅店门口，那里空无一人。　　 查尔斯倚靠着门板，“好险……”　　 他手机的拍照功能居然忘记开静音了！　　 但是这算什么？他明明看见朝露和阿哈一起进来的，怎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阿哈？　　 查尔斯的眼珠子跟玻璃珠一样转来转去，然后他瞬间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猜测——我懂了！　　 牛头人者终被牛，这下是小娇妻留不住魁梧的朝露的心，朝露移情别恋，把小娇妻抛下了！！　　 他就说娇妻要不得吧，朝露真娶起来一个人能娶十个阿哈这样的！　　 查尔斯捣鼓了一阵手机，酒馆里的同伴们给他发来一条消息。　　 【露丝：查尔斯，你追踪到了吗？】　　 【露丝：我觉得跟着他们两个人一定还有大乐子！可惜我还在酒馆看别人和仙舟联盟对线，走不开～】　　 【露丝：全交给你了！给酒馆的兄弟姐妹们搞点大新闻出来！】　　 查尔斯揉了揉疼痛的额角，金发少年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阿哈没有一点脚步声，简直像是幽灵一样。　　 查尔斯被吓得差点心脏骤停，刚刚编辑好的【风水轮流转，老天饶过谁！任何黄毛终被绳之以法！】一下子就发送了出去。　　 “嗨。”阿哈向他打招呼，“你该走了。我也是。”　　 *　　 朝露把龙尾从不朽层层圈紧的尾巴里抽出来，但不朽缠得很紧。　　 两人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但不朽把朝露转了过来，面对面。　　 朝露的腿分开坐在不朽之上，祂垂眼下来，凝视着朝露。　　 瞳孔内时而旋转阴阳两色，时而转为野兽般的竖瞳。　　 朝露：“……你也要像啊哈一样吗？我不喜欢。”　　 她讨厌被完全夺走主导权的感觉。　　 不朽沉默，继而缓缓地松开了朝露的龙尾。　　 “好。”祂的声音柔和，“那我不做。”　　 比想象中的要更加乖顺。　　 朝露说完后，祂居然真的一动不动，尽管龙尾还是不听使唤的想圈住朝露的尾巴，但很快就被祂的手轻轻拍散，缩了回去。　　 如水墨画般写意潇洒的龙仿佛在此刻为她所停滞，就连涌动的墨水都在竭力遏制自己的流淌。　　 因为非常乖巧温驯，反而令不朽的姿态有几分可怜。　　 祂垂首，眼睛注视着朝露，“龙角可以吗？”　　 “……不可以。”朝露伸出手，抚在祂的脸颊上，“要乖乖的、要等我……不可以强硬，不可以那么做，更不可以让现在的我再伤心。”　　 不朽之龙静静地聆听，祂的脸颊边缘突然冒出几片龙鳞，显出非人的姿态，“……好。”　　 看起来的确是在用尽全力的忍耐。　　 谁都没有，谁都不在，只属于两个人的空间。　　 朝露的指腹触碰不朽脸颊处的鳞片，凹凸不平的质感让她的心重新变得平静，但也更加混乱，就像阴与阳黑与白混合成了一整团的灰色，“我……”　　 “其实我觉得和帝弓司命结婚也可以。”　　 不朽：“不可以。”　　 朝露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刚刚才酝酿起来的、想要倾诉的心情荡然无存，“可帝弓司命是仙舟英雄诶……从仙舟尚未结成联盟、从还未取得长生起，祂就是我们的英雄了。我们读的第一课就是【帝弓射断建木】的历史。”　　 “所以我觉得可以、没问题。但真正到了大家都知道的时候，我却想隐藏起来帝弓司命和我求婚的事情。我不想婚约被万人瞩目。”　　 “我感到迷茫，所以问了问帝弓，但祂说自己不是人之身，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