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听的到!” 两人小学鸡式地对骂几句,及川彻主动挂了电话,车已经开进了小区地下车库,及川彻拿出买好的一整束99朵玫瑰,新鲜的花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也不枉他硬挤出时间去花店把它买来。 及川彻脚步匆匆地回家,一路上还疑神疑鬼,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药味,抱着玫瑰也压制不住心底的心虚。 时间太晚了,他直接按开指纹锁打开家门,屋子里没开灯,及川彻有发消息叮嘱远川凌早些休息,此时倒也并不惊讶。 因为理疗机器的声音会让爱人起疑,这一整天他不仅没见到远川凌,连对方的声音也没有听见,家里清淡的香薰味飘到鼻尖,及川彻心中的思念立刻决堤。 他轻手轻脚地换好室内鞋,把玫瑰花抱进客厅,在固定的花瓶中放好,这才看到躺在沙发上的人。 怎么睡在这里?及川彻忍不住皱眉。 这个季节很容易着凉。 他下意识伸手按了下后腰,思索自己还能不能用一个体面的姿势,做一个完美的公主抱,把爱人抱回卧室,顺便兼顾一下表情管理。 似乎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能尝试。 可惜还没等他动作,远川凌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按开了顶灯。 两人骤然四目相对,从远川凌略泛着些红血丝、但十分清明的眼眸中,及川彻看得出,爱人根本没睡。 “凌……还没睡吗?” 及川彻说不出自己此刻是开心爱人等他回家多一些,还是心疼对方熬夜多一些,他走到花瓶边把那束玫瑰抱出来,走到爱人旁边半蹲下身,直白地表达自己的爱意:“亲爱的,周年快乐。” 远川凌目光落在及川彻俊美而深情的脸上,又看了看新鲜的玫瑰,心里的怨气散了大半,但该委屈的还是会委屈。 他迟疑一秒才接过花束,又被及川彻牵起一只手,一吻落在手背,对方充满歉意地说:“是我错了,今天有事耽搁了,明天我都有空闲,别生气。” 远川凌在心里叹了口气,完全无法招架,但他也觉得不能让及川彻继续形成这种他很好哄的想法。 他还是应该发火的。 于是远川凌语调略有些冰冷地问:“彻,排球和我,哪个更重要?” 及川彻从爱人冷漠的表情中发现了那一丝从未见过的委屈。 这不是及川彻第一次听见对方问这样的话,但他的确是第一次从爱人脸上看到了自我怀疑,好像在害怕自己是被放弃的一方。 他不由得怔愣一瞬。 及川彻一直以为,他对远川凌的爱意从来不做伪装,即便总有人说他轻浮,可对远川凌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甚至于,他以为,他才是两人之间更惶恐、更被动的那一个。 然而就是这一瞬的迟疑,让远川凌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他没有心情继续这个结婚纪念日了。 远川凌从沙发上站起,却忽然觉得一阵晕眩,他脚下踉跄一步,抱着的玫瑰花脱手而出,砸落在茶几上,花瓣散落中,他隐约听见及川彻惊惶的呼喊:“凌!?凌……”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远川凌知道自己是低血糖发作晕倒了。 但他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及川彻的身影在他眼前明明暗暗,或近或远,伸出手却无法触碰。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紫灰色头发的人正要往外走,在生病状态下的不适和恐惧中,他短暂失去理智,急得忍不住低喃出声:“darling……” 那人猛地僵住了,立刻转过身来,震惊地开口:“啊嗯……你刚刚说了什么不华丽的话?” 视线聚焦之后确认对方不是自家爱人的远川凌:“?” 第二章 远川凌的大脑不是很清醒,像是生了锈的发条刚刚开始转动。 这就导致他在意识到爱人没有第一时间守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心里积攒的怨气差点爆发。 可惜他身体沉重得厉害,能做出最大的、表示不满的动作,就是狠狠蹙了蹙眉。 他视线聚焦到那个快步走到他床前的人身上。 ——迹部景吾。他那个自从22岁继承家业就一直在当空中飞人的堂兄。 远川凌至少有半年没见过对方了,迹部家的产业重心在E国,迹部景吾掌权之后,重心逐渐向日本国内转移,可惜这两个国家都和远川凌定居的阿根廷隔了大半个地球。 对方最近没有来阿根廷出差的打算,远川凌确信这一点。 他心中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从他昏迷之后脱离了原有的轨迹。 迹部景吾那熟悉又陌生的俊脸,带着远川凌久未见过的少年稚气,从人体骨骼的正常生长趋势来说,这个面相的堂兄,远川凌应该只在十几岁的时候见过。 他打结的思维终于察觉到了违和感。 为什么堂兄看着这么年轻?为什么这间单人病房的装潢那么像自己少年时在E国的旧居?为什么他醒来有一会儿,却迟迟不见爱人出现? 远川凌心里渐渐升起难以言喻的恐慌,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喑哑的疑问:“哥……?” 这声音一出口,远川凌自己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ICU住了十天半个月,总觉得已经病入膏肓了。 应该不至于。 远川凌曾经是个医生预备役,虽然最终转路去了理疗方面,但监控身体状况这一点很轻易就能做到,尤其是自己的身体。 他确信自己只是单纯的低血糖,他的身体素质和及川彻那样的运动员完全不能比,甚至在三十岁做了两场大手术之后,每况愈下。 不过他向来对自己的健康问题十分上心,生怕自己哪一日真的陷入病魔的爪牙中,拖累了自己的爱人。 谁都不想有个病歪歪的伴侣不是吗。 迹部景吾仿佛刚刚从那声不应该从弟弟嘴里说出口的亲密爱称中清醒过来,他表情复杂地看着病床上的远川凌,犹疑着问:“凌,你是在说梦话对吧?最近有和查理那帮人接触吗?罗卡尔医生说你是低血糖才会晕倒的,到底怎么回事?” 远川凌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堂兄,心里慢慢被冷意填满了。 紧接着涌上来的就是不可置信。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罗卡尔医生,是迹部家的家庭医生,远川凌母亲的学生,在远川凌离开E国之后就已经辞职,绝不可能出现在阿根廷。 而查理,远川凌中学时代最狂热的追求者,很有E国人的绅士风度,就连性向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对方的尺度一直掌握得很好,对远川凌的追求向来点到即止,和那些在关系上很开放的风流人士非常不同。 顺便一提,这人还是E国某证券公司的大少爷,个人修养气度都是上等,和远川凌之间只有性别不匹配。 远川凌在向家里出柜之后,迹部景吾还有问过他会不会考虑和查理交往,并不是从商业联姻的角度,而是他的堂兄确实觉得查理的为人不错,值得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