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慢慢撑起身子，黑色的长发没有扎起来，散在十夜苍白的脖子上，满是违和的美。　　 “奶奶的事，我觉得我没有哪里做错。”　　 上一次见到冬狮郎，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吧，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望到他，一头白发尤其扎眼，碧色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我知道的。”　　 冬狮郎忽然走到十夜面前，撇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朝着十夜伸出手，细碎的阳光洒在上面，划开圆润的韵调，少年还未长开的身体里酝酿着未来。　　 “所以，我是来道歉的。”　　 十夜看着他，慢慢地抿起嘴角，看了看真央被下落的夕日一点点吞噬，没有伸出手去应答他，她说：“冬狮郎是要毕业了吗？”　　 冬狮郎收回手，目光有些暗淡，还是点了点头。　　 “乱菊会是一个好的副队长的。”　　 “啰嗦，我知道。”冬狮郎皱了皱眉头，又恢复了第一次十夜见到他时候的表情，真央的男生校服传在他身上，略显得有些大了，蓝色的下摆被风吹起，冬狮郎的样子模糊在风里，“我会在静灵庭等你的。”　　 “啰嗦啊……”　　 十夜笑着看着冬狮郎，顺口学来的他的口头禅：“我知道的。”　　 那必是那一年，最美丽的二月了。　　 **********************　　 十夜在学习上一向没有什么动力，幸而有个万年作弊机陌承在，每次考试都能通过（这到底是不是陌承的功劳也只有十夜自己知道了），但是这次，陌承看着面前这个无比坚定的十夜，暗自思考自己是不是吃撑了出现幻觉了。　　 “我要跳级。”　　 口气里面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看向陌承的眼里满是诚挚的光，少女略显稚气的脸上，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笃定来。　　 “开……开玩笑吧。”　　 陌承懒洋洋地抓了抓头发，看着讲台上口若悬河的老师给他的警告的眼神，压低声音问道。　　 “出什么事了？”　　 十夜摇了摇头，继续盯着书本上那些早就已经烂熟于心的知识。　　 “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陌承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和她说祝你好运。　　 “恩，我想我会成功的。”　　 “你准备跳到几级？四级？”　　 十夜的嘴角忽然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来，看的陌承一阵发冷。　　 “六级。”　　 ——噼里啪啦……这个是陌承翻桌子的声音。　　 “旗木卡卡西同学！”　　 地中海的老师看着明显又不在状态的陌承，脸气得青紫。　　 十夜，你成功地吓到他了。　　 *************************　　 十夜并不是一个想到就立即去做的人，但她是一个想通就立即去的做的人。　　 她本来的计划是，老老实实地读完六年，然后进入六番队，默默地呆在父亲身旁——可是她等不了这么久了。　　 今天看到冬狮郎，那种感觉更甚。　　 她觉得她会再一次消失，这种恐惧攫住了她的心头，让她夜不能寐——她在害怕。　　 所以，跳级，以那样高调的样子，回到父亲大人的身旁，站在离他近的位子，贪婪地呼吸。　　 当她下午刚到跳级报名处的时候，意外发现了陌承，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地朝自己招手，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跟前，硬了硬声音问了句。　　 “你来干嘛？”　　 “嘛……十夜你这样说，我真伤心。”　　 他自说自话地拉起十夜的手，捏了捏，完全不给她抽出的可能性。　　 “既然你都跳级了，我当然也要一起咯。”　　 十夜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从头到脚把陌承又看了个遍，看的陌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还是回去吧。”丝毫没有讥讽的语气。　　 “十夜你什么意思啊……你都可以，我怎么就不行。”委屈的语气。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平淡。　　 陌承把手放在十夜的肩膀上，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眼，橙色的眼里泛着温暖的光，耳钉在阳光下仿佛也不是那么刺眼。　　 陌承笑起来，一口白牙很是刺眼：“十夜，你不要小看我哦~~”　　 他低下头，看向十夜的眼里是满满的真诚。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宇智波十夜同学。”　　 “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我找不到比你更适合我的同桌了。”　　 “所以，我必须跳级了。”　　 他最后拍了拍十夜的肩膀，墨色的发丝在他手里流转。　　 “是你逼我的，十夜同学。”　　 啧啧……十夜看着一路自说自话的陌承，最后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这个白痴，真当跳级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但是为什么，会觉得那么高兴呢，好像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微笑一样。　　 **************************　　 十夜和陌承同时走进那间黑色的屋子——就向十夜第一次见到乱菊时候一样，房间里好像没有人，安静得诡异。　　 陌承的手心出了些细密的汗，和十夜的粘稠在一起，但是奇异的，这一刻，十夜不想放手。　　 但是在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她似乎听到陌承叫了她的名字，但是回过神来，身旁已经没另一个呼吸的存在。　　 有人！　　 她敏感地感觉到一阵细微的灵压波动，立刻瞬步跳离原地。　　 暗处忽然出现了一点幽暗的灯光，一阵桔梗花的香味在一瞬间传入十夜的鼻间，冷清的墨色眸子里泛着寒冷的光，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一丝波动，下抿的嘴角，透出恰当的轻蔑来。　　 十夜的瞳仁紧缩，手指在那一刻不可遏止地抖动起来！　　 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想要爆发却什么也做不了，她是一动也动不了。　　 朽木白哉　　 面前的那个笔直飘逸的身影，光是看着，就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以前还是高看了自己，真正到了这一刻，自己还是——还是那样……　　 朽木白哉冷眼看着明显不再状态的十夜，抿下嘴角，语气平静但是透露出轻蔑：“这就是想一口气跳到六级的人的水平吗？”　　 “真是……愚蠢。”　　 十夜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朽木白哉墨色的眼眸里透露出不耐，但还是静静地等待着，直到自己失去耐心的那一刻。　　 跳级考试第一场，白打。　　 那个是父亲大人……怎么可以，对父亲大人出手呢。　　 她感觉有拳头打在自己的腹部，剧烈的疼痛燃烧一样地爆炸出来，夺取了她所有的感官！她看着像慢动作一样的父亲的脸在自己面前慢慢消失，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她……父亲，在打她？　　 自己，这是在哪里？为什么，犯了什么错……　　 屋子里昏暗一片，朽木白哉看着在一瞬间倒下的十夜——连反抗也没有，心下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归结于流魂街人自己不量力的后果。　　 在他刚准备要走的时候，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他转过头，看到那个吃力地站起来的女孩子。　　 她……在哭？　　 十夜面上的泪，无声地流淌着，但是脸上却没有悲伤的表情——连一丝的情绪的波动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