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夜羽落想动手,但他面前的是灵王新后,他不能,便愤愤地离开了。 乱默默地看了他少顷,也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夜羽寒,给了他一句他完全不需要的承诺。 她说:“落大人不会再来了,乱姐也不会再来了,所以你也别再存任何心思,乱姐即将大婚,这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蓝染一时哽住,说不出话来。 “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果你真的喜欢过乱姐,那就祝福她,让她好好活着。” 蓝染无言地笑,似乎懂,似乎痛,似乎不甘。 “乱真的能好好活着吗?”他低下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苦笑。那笑声浑似呢喃,称着他涣散的眸子,说不出地凄凉,“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你难道猜不到吗?灵王怎么会允许别人染指他的女人,即便那女人他不要,想杀掉。” 他一边踉跄地爬起来,穿透了他琵琶骨的锁链哗哗做响,他却浑然不觉,“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倒宁可夜羽落杀了我,至少不用看乱嫁给别人,至少不会让乱看到我如今这副样子。” “你想让我心服口服地把乱让给他吗?”蓝染忽然半敛了眸子,笑得孤旷磊落,“休想!” 夜羽寒陡然惊,那个瞬间她的心思倏而沸腾,转瞬又降至冰点。 蓝染确实是喜欢乱姐的,但那执念太深,自私得可怕。 “随你。”她丢下这一句话,转身而去。 夜羽落的心智早已被仇恨侵染得时癫时狂,暴虐成性,而被他一直折磨得蓝染又能正常到哪里去?就像他自己所言,他已一无所有,还需要顾虑什么?如果不是伤势太重,夜羽寒都怀疑他会闯出牢狱,和尸魂界拼个鱼死网破。 好在现在的蓝染没那个条件也没那个能力……就算夜羽落不再折磨他,他现在的身体也已是强弩之末……崩玉固然强大,但妖刀神切的力量是绝对的,靠着崩玉勉强维持生命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现在的蓝染构不成威胁……倒是乱姐…… 想到这里,夜羽寒不禁又有些头疼了,她怕乱会对蓝染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是曾经的爱人,看到他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心里定是会不好受的…… 夜羽寒心知肚明,这时候的乱身边最是离不开人,因为她一个人便会胡思乱想,越想就陷的越深,可是她身边又没有能够安慰她的人,平子懒得去管这些事,雏森桃去了更是添乱,且不说她曾经对蓝染的心思乱姐一直知道,就凭夜羽落那个为了她什么都肯做的劲头乱姐看她也不会舒服。 果然……还是要亲自出马吗? 红发的小女孩儿叹了口气,苦大仇深地朝五番队走去。 当她踏进乱的住处时,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乱披散着一头银发,痴痴地望着那一树的白兰。 乱姐是不会哭的……至少她没有见过她的眼泪,但这却是她所见过的,乱最脆弱的模样。 后背绷得笔直,一双异色地眼睛茫然地睁着,整张脸隐埋在幽暗之中,惨白如纸。 夜羽寒在她对面盘腿坐了下来,然而在她低身而坐的刹那,乱微不可察地向后瑟缩了一下。 夜羽寒不禁蹙眉,看着面前少女煞白的小脸儿,心中一丝不忍:“乱姐这是……憎恨妾身了吗?” 乱低着头,不言不语。 夜羽寒便续道,“落大人的性格你也知道,他想做什么事连灵王殿下的命令都可以不听,别说蓝染只是个叛徒是个阶下囚,他便是看妾身不顺眼把妾身也杀了,灵王殿下都不会怎么惩罚他,只因为他还是唯一拿的起神切的人,灵王殿下需要他的力量。” 这句话看似抱怨,其实是把一切都推到了夜羽落身上,和她,和灵王,都没有关系。 乱听了她的话,极轻柔缓慢地抬起头望她,目光盈盈,带着薄薄的水色,心存乞怜又小心翼翼地试探。 夜羽寒看她那样子,便笑了,像小时候一样将自己的头埋进她怀里,亲切地道,“乱姐不必挂心蓝染,你既然成了灵王后,也就没人再会对他用刑了,即便落大人想,也没有理由,而落大人不再插手,中央四十六室也绝不会重判。” 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事,乱复低下头,夜羽寒没有忽略她眼中薄薄的水光,不由柔声道,“看到蓝染今天这副样子,乱姐心里难过是吗?” 乱将下巴抵着她头上,目光黯然垂下,轻声道,“他对我很好。” 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委屈,轻如水痕,言简,而意赅。 但这也算是她自从被软禁在五番队待嫁之后和夜羽寒说的最交心的一句话了,寒遂接着她的话头道,“他对你好,妾身相信。因为妾身亲眼所见落大人用尽了手段也没能让他供出你的藏身之处,虽然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伤害了那么多人,但他对你的心思就是护庭十三队的人也不得不动容。”停了半晌,夜羽寒苦笑了一下,轻声寥落地叹息道,“可惜他对你的好除了害你,找不到其他的作用。” 害了她?乱狐疑地望向夜羽寒,便听她道,“乱姐你大概不知道,此番灵王大人为了保你,一早就打算找到你娶你为后,由于管不了落大人的跋扈,便命妾身一定要在落大人之前寻到你带回王庭,可妾身将这一切告诉了蓝染,他明知你嫁给灵王大人是最好的归宿,却依旧不肯说出你的所在,就因为他不想你嫁给别人,哪怕你的处境那么危险,随时会被落大人找到,而他早就无法保护你,却还要生生霸占你,这样的自私不是害你,又是什么?” 乱复垂下眼,缓缓开口:“我了解蓝染的性子,若是他认定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会交予别人。可是就算这样,我一想起他遍体鳞伤的样子,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 那声音无辜又心虚,夜羽寒闻言,反而不以为意地笑了。 乱姐若表现得毫不介意一味淡漠才是令人狐疑,而今她心有不安,她愿意说出看到蓝染的伤势让她难受,才说明她真的是心无芥蒂,诚心归顺。 从她怀里抬起头来,夜羽寒温言道,“毕竟是一百年的朝夕相处,人都是有感情的,你心里难受,灵王大人和妾身怎么会怪你?只是蓝染罪无可赦,徒思无益,乱姐你不要执着于过去,未来有灵王大人护着你,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 乱顺从地“嗯”了一声。 这时有五番队队员进来禀告,说是四大贵族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嫁衣,希望乱亲自去试一试,若有什么不满也好及时修改。 乱听了他的话,异色的双瞳微微有了些神采,似乎是渐渐走出阴霾。 夜羽寒也诚心为她欢喜,暂时抛却了种种烦心事,缠着乱要和她一起去。 一辈子就嫁这么一次,而且嫁的是至高无上的灵王,四大贵族在准备物什上也丝毫不敢马虎,是以当乱换上纯白的嫁衣时,夜羽寒还是十足的惊艳了一下。 她的乱姐风神淡静,虽无倾国之姿,却也清秀如莲蕊,称着那双异瞳,清艳如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