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贾珠话刚说完,被户部尚书噎了半天的兵部尚书眼睛一亮,连忙向皇上回道:“皇上,我军将士都是真刀真枪的血性汉子,到时一腔热血全为不负皇上泽被边疆百姓之恩,哪会像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般,心思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下户部尚书不想说话也得说话了,他先前自恃身份,不想与贾珠这个黄口小儿争论,但兵部尚书这话端得让他气不下,连忙也回道:“皇上,臣并非此意,只是若粮草不济、战马不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有一腔热血,也无济于事。” 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两个互瞪着对方,彼此火气都上来了,皇上却不恼了,依旧问贾珠道:“贾珠,朕再问你,你对粮草、战马短缺有何看法?” 贾珠故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皇上这可是真为难草民了,钱粮、战马是户部和太仆寺的职责所在,两位大人与部里诸位大人都无计可施,草民哪能有什么看法?倒是草民觉得,皇上仁慈治国,上天体恤皇上爱民如子,这连年天灾,亦或是上天示警予皇上暗示也未为可知。” 皇上既然想借理由动一动这些动了不忠心思的高官,贾珠乐得递上一把让人百口莫辩的刀子。 皇上听罢心里一亮,诸位大臣听后却是心里凉了个透,只听皇上笑道:“难为你能想到这些,好孩子,贾卿,可给孩子取字了不成?” 贾政连忙回道:“回皇上,未曾取字。” “既如此,那朕就夺贾卿之爱,待贾珠及冠,朕亲自为他取字。” 贾政哪有不乐意的道理,当即就和贾珠两个跪拜谢恩,自不必细说,贾赦在旁看着,心里老大不是滋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当天圣旨下,明示连年天灾频繁乃上天警示,着令刑部、大理寺彻查冤假错案,并呈报非大不赦之罪的人犯及其罪名,又钦点钦差彻查六部可有奸佞无德之官员。 一时间,再也无人有心思管皇上是要出兵还是不出兵了,这些个官员,有哪个敢说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哪怕是再小心,抓出别人来,兴许还会牵扯出自己,更何况这次还是忠顺亲王主理,那些义忠亲王一系的,一个个都忙着收拾善后。 户部尚书、工部尚书与太仆寺卿俱是亲义忠亲王系的,此次无妄之灾虽说出自贾珠之口,可到底与这三位的进谏脱不得干系,为了防止事态扩大牵扯更多,三人也只得做出表示。 工部一位侍郎、两位员外郎被查出侵吞款项以次充好俱被下狱免职,工部侍郎上折子请罪;户部一位侍郎、一名员外郎和两名主事牵连出江南四位知府侵吞赈灾粮款,户部尚书上折子请罪;太仆寺一位少卿、一位太仆寺丞和两名主事查出在马瘟期间玩忽职守、瞒报灾情,太仆寺卿上折子请罪。 三人俱被追究了失察之罪,义忠亲王一系这一次在六部中的长官几乎被拔了个干净。 这一次借着天灾之名以京官为主洗刷了一遍,有未认清形势的,不由心中埋怨天子笃信鬼神之说实在荒谬,有心思通透的,看出了上头的用意,更加谨慎的对待自己的站队问题,就连义忠亲王一系的,也对于亲王未能保全三位位居高职的大人而有些心寒。 之后皇上大赦天下,又加开文武恩科,这下,那些嘟囔着皇上有违孔孟之道的秀才们都闭嘴了,一个个卯足了劲儿中举去了。 这忠顺亲王萧泽奇贪的名号又上了个台阶,这但凡抄家入狱的,家产十之五六都入了人家自己的腰包,这心中忐忑的各寻门路奉上孝敬更不用提,有御史上折子弹劾,都被皇上扣下,见皇上不闻不问,御史也消停了,京中大大小小官吏都揣测着,这一次王爷又丰收了多少,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些钱暗地里,全都筹措了战事的一应物资。 而这次另一实实在在受益的,自然有贾家一份,贾政原任工部主事,这次工部空缺出两个员外郎,皇上钦点了贾政升至员外郎,而贾珠的名字,也在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那儿留心下了。 王夫人因为胡氏得太后和皇后赏赐而有些不平的心,也在看到皇上对贾珠的赏赐和听到贾政回家对老太太讲述的一切后,转为了欢心,贾母自然也是喜笑颜开,贾政升官之后,贾母开了口,让贾政一房,搬进了荣禧堂。 贾赦得知后气得直哆嗦也不敢与贾母呛声,这次在宫里受了惊吓,也不敢往那位王爷身边靠了,只觉得家中地位被弟弟抢了,仕途也是前途未卜,娶妻还是个夜叉,手里连能使唤的银子也没有,只整日借酒消愁,胡氏瞧着这副窝囊相的贾赦,心里冷哼一声,想起自己得赏后,贾母准了她回娘家的请求,母亲对她的尊尊教导,子嗣为重,这丈夫是个无用的,好歹也得有个儿子傍身。 想到此,胡氏叫来自己陪嫁丫鬟中最为模样出挑的碧桃,着她去屋中伺候老爷,暗暗把母亲偷偷塞给她的密药下到了酒中,待贾赦那边已然神智糊涂且有了动作时,胡氏这才遣走碧桃,与贾赦圆了房。 第二日贾赦醒来后悔个半死不提,胡氏心满意足暗暗觉得个中滋味委实不错,这贾赦还有些用处,日后更是打着夫妻人伦之礼兼银钱的诱惑让贾赦一次次的投降,贾赦由最初的百般不愿,到最后“吹了灯闭上眼也就无所谓了”。 胡氏已年方十八,身子骨具已长全,贾赦也不是精弱的少年,虽然这些年广置妾婢被掏空了身子,却也未油尽灯枯,不久后,胡氏便有了孕。 贾母现在是越看胡氏越顺眼,当初觉得她面目可憎,现在倒觉得她是个富态好生养的,晚间开家宴,老太太心情甚好,免了胡氏和王夫人两人侍膳,让她二人也坐到席间。 胡氏心满意足自然开心,王夫人也没甚醋味,毕竟她一个珠儿,比得上再多的男丁了,可是两个人的笑脸在贾母分别把身边的两个丫头,一个名唤喜鹊,一个名唤杜鹃的给了贾赦和贾政后,都僵住了。 胡氏最先回转过来,反正自己有了孕,是要安胎的,贾赦那么多妾婢,多一个也无妨,王夫人却是心里委实难受,这么多年,贾政身边只有一个周姨娘,还是王夫人在被老太太敲打过后抬了自己的陪嫁丫头升上去的,而后再无其他女人,如今凭空多了一个杜鹃,那杜鹃她是熟悉的,性子是绿瑚一流,一看就是个刁钻不老实的! 两个人再不愿意,也得笑着应下,两个丫头也都羞红了脸谢过了老太太,贾珠瞧着母亲僵硬的笑脸和父亲脸上看似没甚变化,眼里却着实对那丫鬟甚为满意,也暗自叹息了一声,这杜鹃,就是未来那个不消停的赵姨娘了。 而记忆里,母亲的性子,也从最初那个爽利又不失温柔的大家女子,渐渐得变成了面上“据嘴的葫芦”、“慈善人”。 记得弟弟宝玉常说这女孩子嫁人后不知道为什么都变成了死鱼眼睛,贾珠想,也许,这就是原因吧,瞧着明显比母亲豁达不少的大伯母,也许,那样的人,才最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