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刘邦这段话,直接奠定了这三个人的地位,大家脸色各异,都去瞧这三人。除了萧何带着憨笑,韩信是面无表情,张良则是淡然的坐在那里。 等刘邦饮尽杯中酒,三人才一齐站出来谢恩,刘邦扶起他们,即命人赐酒。 至此众人纷纷起身,过来敬这三人。 齐王韩信少言缄默,从不与人说笑;而留侯张良则是生人勿近的冷淡;到了后面,大家竟全涌到了萧何那里。 周围的人少了,韩信转身欲回席坐下,张良叫住他,声音低哑:“她的丧礼,你如何也没过来?你们认识十多年,你去送一送,也是全了你们的交情。” 韩信看了张良一眼,幽深至极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不敢直视,低了头:“……怕触景伤情。” “也是,我也不敢出去。”张良静静的打量着韩信,似有遗恨:“她死的地方,离你营地不过三里,她应该去找你求助的。” 韩信额头上的筋狠狠跳动了一下,羞愧内疚同时闪过,但他很快掩饰下来,默然道:“我看到她从楚营出来,以为没什么危险了……” “是你放她进去的,我应该感谢你,救了我女儿。”张良眸色越发深。 韩信被盯得几乎毛骨悚然,他本就不擅长掩饰情绪,只好匆匆说:“这是我应当做的。” 他阴郁的眸子里盛满悲伤,道了声喝多,然后回到席上。 张良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神情,看到他坐回席上猛灌酒,张良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带上阴冷。 酒过三巡,阳夏侯陈豨才匆匆到达,刘邦指着他,笑问:“你如何来这样晚?” “臣去处置一个叛徒,故而来晚了些。”陈豨看上去有些不豫。 而张良听到陈豨这么说,立即请辞。 刘邦知道他丧妻后一直身体不好,不加挽留,立即让他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8章 明月不谙离恨苦 张良立即赶到洛阳的一处别院中,韩念带着人早早就等在了那里,连已成四平将军的原伏也早早等候在了这里。 见张良过来,两人立即行礼,然后带着他往一暗室走。 一边走,原伏就道:“这人嘴硬的很,什么都不说,几番求死。” “知道了,”张良神色不变,淡淡应道。 走到门边,他停下,看着原伏:“陈豨可曾起疑?” “几封书信一放,陈豨认死杨端和背叛他,连查都没查直接叫人去处置他了。”原伏道。 处决杨端和的那两人被他的手下忽悠,叫犯人被调包了都不知道。 “既然人已经抓到,你便先回去。如今你已入禁卫军,不宜再多出现在我跟前。”张良看着原伏:“还有一些事需要你办,不可叫人知道你与我相从过密。” “是!”原伏低头,揖手:“君侯有任何吩咐,原伏都会万死不辞,何况是为了找出杀害夫人和阿照的凶手!” 当初从下邳跟出来的那帮兄弟,除了留在侯府的那几十人,剩下的都战死了。 他和越照情同手足,当初追随张良他们都是满心抱负。约定好一个在外,一个在内,如今他已是四平将军,可越照却已入了黄土。 要是越照还活着,跟着张良去封地,也是个威风凛凛的家相。又看到张良斑驳的白发,原伏有些心酸的开口:“君侯……大哥必得保重自己!” 张良淡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推开暗室的门,又轻轻掩上。 原伏和韩念对视一眼,抱了抱手,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去。 韩念则安静的守在外面,他听到里面的屋子传来张良淡漠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语调,却换来杨端和愤怒的嘶吼和咒骂。 韩念虽听不清里面具体在说什么,但他知张良是操弄人心的高手,必能撬开杨端和的嘴,知道一切真相。 大半日过去,韩念等到了张良出来。 这张脸依然没什么表情,但韩念听到了张良下的命令。没有得到真相前,他不会让这个人去死的,如今给杨端和下了死期,想来是听到了想要的消息。 但不知为何,张良是这样平静。 他站在檐下,身后是黑暗无关的屋子,前面是花开满园的庭院,韩念听到张良死气沉沉的看着地上的影子,说:“我会替你把他们都杀了。” 他们是谁,韩念不知道,他亦不会去多问,他只会无条件的服从命令。 叫上人去抓了十多条野狗,放进了暗室,锁上门,韩念把所有人都带走。 大概半个月后,这个房间里只会剩一堆被啃得稀烂的枯骨。 过了几日,韩念又听命买下一块地,对外说要给侯府公子做一块蹴鞠地。 青天烈日下,人们把那块地的坟墓全部铲平,挖出来的尸骨也全被人用铁锹铲碎扔进了乱葬岗。 韩念被这深刻的恨意吓到,可他不敢相劝。 汉五年七月,在张良的劝说下,刘邦择定长安做都城。 八月时正式迁都,诸臣皆被赐宅,张良府邸犹为奢侈。 迁都长安后,刘邦又大封张良在内的20多位功臣。刘邦让张良自己择齐地三万户为食邑,张良却辞让,请封与刘邦相遇的留地,刘邦欣然应允。 众人大惊,留地哪里比得上富饶的齐地?顿时纷纷感佩张良的不恋名利,这世上有几人能做到? “不恋名利地位,是因为曾经都得到过。”刘交和项伯上留侯府邸,三人后院对坐饮茶时,刘交如此笑谈道。 三人都至中年,唯有张良老得厉害,他的头发在这一两年间几乎全白了。 凉亭外,刚把牙齿长齐的辟疆扶着阿燕的手蹒跚学步,项伯看到他,笑着招手:“到舅公这里来,舅公给你糖吃!” 他是熟客,年幼的辟疆已能记人,立即笑嘻嘻的往这边跑。阿燕半弯着腰扶他,满头大汗。 等辟疆坐在了项伯腿上,项伯就把桌上的一块豆糕放到他手里。 “啊唷,不要给他这么大的糕!”阿燕伺候了怀瑾三个孩子,在张家十分有地位,因而对项伯说话无甚敬意。 项伯笑了一声,逗辟疆:“叫舅公!叫舅公!” “舅公!”清晰响亮的一声,项伯顿时哈哈大笑,又拿了一块豆糕给他。 辟疆顿时喜笑颜开,灵动的模样,实在像极了他的母亲。 张良失神的看了片刻,有些痛楚的扭过头,淡声对阿燕吩咐:“把他抱走!” 阿燕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了,不顾擦汗才擦一般,她连忙过来二话不说把辟疆抱着准备去思之院子。 可辟疆舍不得舅公,顿时哭得惊天动地,阿燕几乎是小跑起来,直至跑出庭院,孩子的哭声终于听不见了。 项伯和刘交面面相觑,然后统一的闭上嘴装聋作哑,天晓得这几年他俩劝了多少次! 静默片刻,刘交说:“我邀了老师来长安,过阵子,便能见到白师兄和申师弟他们了。” 项伯想起一事:“穆生师兄是不是也随老师住在齐地?”